林與歡隻得站住,眼前忽然浮現出方才皇後傷痛的表情,便忍不住道:“王爺,那就請您到靖遠後,給皇後娘娘多捎些信回來,小女覺得,這世上對您最好的女人,其實是你親娘。”
“就沒有別的?”李仲楊似乎有些觸動,眼神裏又有了幾分渴望。
林與歡原還想勸李仲楊對晉王妃好一些,可轉念想想,人家夫妻間的事,她若不自量力地指手劃腳,隻怕會惹來白眼,於是便搖了搖頭。
也許是沒有等到想聽的話,李仲楊的臉色立馬又陰沉下來,“你真這麼狠?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你說拋下就拋下?”
“王爺,以前那點子事早已是前塵過往,如今大家各自安好,何必還要糾結著不放,”林與歡誠心誠意地道:“非是小女狠心絕義,事已至此,實在是再無回頭的必要了。”
話出口前,林與歡已預料李仲楊會翻臉,果不其然,他猛地甩開林與歡的手,冷笑道:“看來本王來這一趟,不過是自取其辱!”
林與歡低下頭,想想再無繼續對峙的必要,便道了聲:“小女告退!”然後顧自調頭往府裏走去。
“姑娘!”一聲哭喊驚動了夜色,林與歡驀地停在台階上,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她很快認出來,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跌跌撞撞跑到自己麵前的,正是跟著林老爺出巡的隨從林大福,隻見此人蓬頭垢麵,形容憔悴,衣服上甚至還沾了血跡,顯然是受了傷。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林與歡心頭,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林大福跪倒在地,大聲嚎道:“姑娘,我們在茅山鎮遇到劫匪,老爺叫人綁走了!”
林與歡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一下,“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一行人走到離茅山鎮不到十裏的地方,一夥強盜便攔上來,那些人不由分說綁了老爺,同行弟兄們要上去救人……”林大福哭得停不下來,“他們全都被殺,那幫人隻留我一個活口,就為讓我回來送信,說是叫咱們趕緊拿錢去贖人,還有,不許報官,若瞧見一個官兵,立時殺了老爺!”
“他們要多少?”林與歡心上如墜鉛石,急吼吼地問。
“三十萬兩,”林大福抽泣道:“劫匪說了,明日天黑之前就要收銀子,他們還說……”
“說什麼?快些!”
“他們要姑娘您親自送銀票過去,說讓您就在茅山鎮的悅來客棧等著,到時自會有人前來接應,然後拿銀票換人,”林大福垂著頭道:“他們還說,除了趕車的,不許您多帶一個人。”
“還有別的沒?”
林大福想了想,“他們說,銀票要拆開,不能在上麵做任何記號,必須是在所有林家錢莊都能兌得到銀子。”
林與歡不由冷笑,這幫人居然還挺懂行。
“雲娘,領林大福進去收拾一下,先別驚動夫人。”林與歡叫過自己的仆婦。
瞧著兩人進了府,林與歡雙腿一軟坐到台階上,低頭抱膝蜷縮了好一陣。
她現在腦子一團亂麻,在告訴母親發生了這個變故之前,她必須先冷靜,還要一個人好好想想,後麵該怎麼辦。
“你這一回京,可給林家惹來不少麻煩。”一聲譏諷在林與歡耳邊響起,等她抬起頭時,才發現李仲楊居然還站在不遠處,顯是方才的話都被他聽見了。
林與歡沒有反駁他,“既然王爺已聽到,自瞞不得您,不過這畢竟是我林府私事,請您看在命懸一線的份上,權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驚動官府。”
李仲楊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吃飽了撐地才會管你林家那點破事,你自己好自為之!”剛想轉身離開,他又折了回來,“不過據我看,就你們林家這些人,便是給了銀子,換回來的也隻會是個死人。”
“不勞您費心!”林與歡已然心急如焚,實在沒功夫同李仲楊生氣,等艱難地從台階上站起身後,林與歡轉身便往府裏跑去,全然不管又被氣著了的李仲楊。
林母屋子的火燭燃了一夜,闔府上下皆被驚動,趙二娘前一晚便被林與歡派人請了過來,此刻正陪在林母身邊,而林母麵上雖還鎮靜,手裏卻死死地抓著一串檀香珠,那是林老爺的心頭好,臨走前忘了帶走。
趙二娘上前道:“小姐,銀票已開好,還有我師弟師妹也準備停當,老三給阿歡趕車,三娘帶著人暗中跟著。”
“拜托你們了,”林母長吸了口氣,“我林家如今逢了大難,隻能靠你們幫忙!”
趙二娘安慰道:“小姐,好歹現在是太平盛世,便是些劫匪,也凶悍不到哪裏去,姑爺吉人天相,未必會出事。”
“二娘,我明白,人回來前,我一定會撐著,”林母擺擺手,“林承萬這老東西一輩子沒幹過什麼好事,壞人都活千年,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