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媚兒手中不斷撕攪著錦帕,狠狠的環視著竊竊私語的人,又將淩厲的目光投向慕雪芙,冷冷一哼,絲毫沒有恭敬之意,“王妃這張嘴真是厲害,這顛倒黑白的本事怕是無人能及。不過妾身的侍女可沒有王妃身邊的人幸運,也用不起那麼貴重的衣料。不過妾身還是奉勸王妃一句,這太過奢侈對王府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慕雪芙悠悠拾起一顆葡萄,慢慢撥開,從容道:“這話就顯得花側妃太過小氣了,不管是咱們還是下人出入都代表王府的形象,若是穿的太過寒酸,反倒讓人笑話。”
“妾身等人可不像王妃有個好娘家,連個下人穿的都趕上我們這些人了。”花媚兒漲紅了臉,卻依舊不肯在嘴上退縮一分。
“確實,你的娘家真不如本王妃的娘家。”慕雪芙吝嗇到不願再看她一眼,隻是點了點頭,似是對她說的話很認同。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妃娘娘的父親是左相,比花側妃的父親高了好幾級哪。”又是剛才那個叫雲舒的庶妃率先插了一句,直接將花媚兒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以前花媚兒仗著母家好,府裏進來什麼首飾布料都可她先挑,為這事兩個人多有齟齬。奈何她父親隻是個六品小官,每次都不得不讓出最好的。如今有個家世更好的正妃在,她當然要借此屈辱一下花媚兒。
慕雪芙隻冷眼旁觀,看著花媚兒那難看的臉色和即將發作的舉動,便道:“進了王府就是王爺的人了,還提什麼家世。至於這衣料嘛,我剛才也是說著玩,紫夭他們幾個哪裏還用得上花側妃這麼好的料子,別說是她們,就是我怕也用不起。”
景容自顧飲酒,對女人之間的事全當耳充不聞,直到慕雪芙說完話才側目看向她,目光落在那名貴的衣服上。暗道:還說用不起別人的料子?這一身一看就知是上好的蜀錦蠶絲,上麵的刺繡更是精妙細致,這樣的繡工不知繡娘要繡多久才能得一匹,怕是一匹千金都不足以道出這衣料的貴重。
花媚兒憋在心裏的這口氣到頭來也沒發作,她咽了下喉嚨,生生吞下那憤懣抑鬱的怒意,便不再說話。
微妙的氣氛顯得有幾分尷尬,有人帶頭舉杯向花媚兒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祝語,才讓氛圍和諧起來。鍾鼓箜篌之聲清揚而起,有幾名舞姬魚貫而入裙袂飛舞,歌妓合拍吟唱,將以前的小插曲遮過,眾人享受佳肴美酒絲竹管弦之音,一派和樂之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琴瑟也膩了,為了讓各住主子不至於枯燥,周成特意從外麵請來了雜技班子。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撤下歌舞,讓表演雜技的人登上了台。
百無聊賴,慕雪芙以手支撐著下顎,迷離的目光一點一點合上,實在提不起精神。神思恍惚之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蹙了蹙眉頭,惺忪的睜開眼向聲音源頭看去。待看清人,心中一驚,困意瞬間煙消雲散。目光在表演的幾個人之間穿行,心頭暗暗吐出一口氣。又看了眼站在身邊的紫夭,見她也露出慌亂之色,微微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緊張。
這幾個人哪是什麼雜技班子出來的,分明就是三師兄的四大護法。他們混進宸王府,根本就是衝自己來的,可是三師兄不是到年底才閉關結束嗎?四大護法在此,那三師兄哪?是不是正躲在暗處看著自己哪?
瞧著下麵這頗有些看頭的雜耍,景容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這樣的表演比鶯歌燕舞強多了,怪不得之前慕雪芙興致不高,還有昏昏欲睡之態。他本想叫醒她觀看表演,卻看見她不但已經醒來,還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景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慕雪芙如夢初醒一般,打了個激靈,迅速抽出手,環視了一圈,才將目光轉向他,扯出一絲尷尬的笑意,道:“王爺嚇到妾身了。”
景容濃眉微動,拿回手,道:“愛妃這是怎麼了?”
慕雪芙定了定心神,得體微笑,道:“妾身剛才睡著了,做了個噩夢,還沒緩過神,就被王爺嚇了一跳。”
不疑有他,眉眼處舒展開來,景容看了眼天色,玉潤聲色如泉水流淌,道:“夜深了,散了吧。”話音一落,便起身扶起一旁的慕雪芙,“本王送你回去。”
周成一看王爺要離開,連忙揮手讓表演的人停下退到外麵。隻是幾個人出去前都看了眼慕雪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