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眉宇間微微一動,嘴角的笑意一瞬而逝,轉頭看了眼瑜王妃有些難看的臉色,按著慕雪芙扶在椅子上的手,道:“本王也是第一次畫眉,所以畫了好幾次芙兒都不滿意,瑜王妃看畫的可好?”他抬起手輕輕覆上慕雪芙的眉毛,如羽毛浮水般柔柔劃過。
看著景容兩個人眉來眼去的樣子,瑜王妃一口悶氣憋在心裏,卻吐不出來。她輕蔑的瞥了眼慕雪芙,道:“身為王妃,要做好賢內助的事情,王爺忘記了時間,難道你也忘記嗎?”
“兩情相悅,難分朝夕,所以才會忘記時間。妾身不像王妃每日操心操力,分秒必爭。”看著瑜王妃馬上就要發作,慕雪芙盈盈而立,欠身道:“不過這次是妾身的疏忽,還望瑜王妃見諒。”
瑜王妃臉色微微發青,橫眼冷看她,倏爾把怒氣壓了下去,冷哼道:“阿容真是娶了個好王妃,這般牙尖嘴利、耍巧賣乖,我的兒媳婦可真是差遠了。”又側頭看向宣王妃,帶著清傲的口吻,“靜姝,你的性子太木訥,以後要多和阿容媳婦學習學習這夫妻間的情趣,以後我們在京城裏,多多走動為好,說到底你們才是親妯娌。”
話音一落,景容和慕雪芙對視了一下,臉上皆愕然微動,但兩人都是變臉極快的人,瞬間隱去。慕雪芙坐回位置上,似漫不經心一般,微笑道:“宣王妃大方得體,溫婉賢淑,才是我應該學習的。隻是我怕時日太短,還沒和王妃學習好,你們就要離京了,到時隻怕我就成了半吊子了。”
語畢,瑜王妃輕笑一聲,目光中帶著晦暗不明的神色,幽幽道:“咱們的時日長著哪,以後你們妯娌之間有的是時間相處。”
景容叩擊著桌幾的手驟然一停,道:“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上香拜祭了。”
這還是慕雪芙第一次進去家祠,祠堂裏莊 嚴肅穆,空氣中檀香繚繞,氤氳的煙氣將屋子襯托的更加森冷。上首是兩幅牌位,分別寫著皇考先父景雲淩之位、皇妣先母蕭音之位,這兩個人便是景容的父母。
下人先是拿了五個蒲團放在地上,瑜王妃的蒲團擺在最前,之後便是景容夫妻和景宣夫妻並為一排,後麵就是瑜王留下的子嗣和景容景宣的妾室。
磕完頭後,慕雪芙漫不經心的一瞥,正看見瑜王妃仇視著景容母妃的牌位眼中發出狠厲的光芒。略略一想,誰願意一輩子被另一個女人壓在頭頂哪,即便她是身份高貴的郡主,不還是一輩子都對著先王妃磕頭嘛。
慕雪芙看到這一幕,景容自然也看到了。他嘴邊含著一抹狠絕的冷笑,目光中的冷箭似乎要把瑜王妃萬箭穿心一般。不願意跪拜?終有一天他會要她長跪不起!
上完香磕完頭後,眾人便離開了祠堂。隻是臨出門前,慕雪芙突然停駐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她總覺的這裏凝聚著一絲詭異,卻一時又察覺不出。
“怎麼了?”景容見她回頭不前問道。
慕雪芙回過神,扯了扯嘴角,小聲道:“我要好好看看這個以後也會供奉我牌位的地方,不過王爺,這地方有點小,以後我要給大房子。”
“胡說什麼!”景容眼角處有些惱色,輕斥了她一聲。又摟過她往外走,低語道:“大過年說這話多晦氣。”停頓下,補充道:“平時也不能說這話。”
“妾身說的是實話,無論是誰都逃脫不了死亡的來臨。”死亡對於慕雪芙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有時她想或許真正的慕雪芙早在那場滅門之災中喪生,如今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個複仇的工具而已。
景容臉色一沉,腳步慢了下來,拉開與前麵人的距離,肅色道:“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愛聽實話。”
慕雪芙仰著頭凝視著他,禁不住問道:“若是我說了實話會怎樣?”
“你會被人認為是傻子、瘋子。”景容停下腳步,深深的看著她,“人最恐懼的不是忍饑挨餓,不是皮肉之苦,是死亡。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地位、權利、金錢……全部都會隨著死亡而煙消雲散。但沒有人願意承認這一點,你若說了實話,就是打碎別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