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景容陡然發怒,緊皺著眉頭,額頭青筋漲起來,怒喝道:“什麼?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連個女人都看不住,一群廢物。”緩了口氣,微微平複胸口的怒火,對慕雪芙道:“你先回去,本王去看看。”
慕雪芙聽到“火”字,臉色驟然一變,連身體都緊繃繃的,聽景容如此說,剛要點頭,就聞瑜王妃說道:“祠堂失火,身為主母怎能置身事外。”
慕雪芙深深吸了一口氣鎮定自己,“妾身無事,王爺咱們快過去看看吧,公公婆婆的牌位還在裏麵哪。”
景容的本就心急,也沒在意慕雪芙僵硬的表情,嗯了一聲便帶著她去了祠堂。
等他們到達祠堂時,大火非但沒有消退,反而隨著冷風越演越烈。風勢越大,火勢越大,祠堂已經燒毀了大半,到處都是焚燒的刺鼻氣味、漆黑的梁宇和水潑的痕跡,一片狼藉。
“牌位哪?”景容幾個大步走上前去,隨便抓住一個救火的人,沉聲問道。
“王爺別心急,老王爺和老王妃的牌位完好無缺。”周成捧著瑜王和瑜王妃的牌位,跑到景容身邊,他頭發淩亂,衣服上有明顯被燒著過的痕跡。一看便知,定是拚死跑進祠堂把牌位抱了出來。
景容看到牌位,心裏鬆了一口氣,緊張的擦了擦牌位上被熏的黑煙,還沒等將這口氣緩過來,就聽到一道尖銳的刺耳聲。
“啊--啊--不--不--”
慕雪芙看著眼前的大火仿佛發狂一般,隨風肆意亂竄,灰色的濃煙如妖氣在上空盤桓,就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似要吞噬掉一切。這樣的大火就像十年前的那一場,也是一樣燃燒了半個天際,比晚霞還要赤紅。慕雪芙臉色慘白,雙目赤紅,全身瑟瑟發抖,整個人陷入地獄般的回憶中。
慕雪芙一步一步後退,連連搖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似要將她包圍的火焰。直到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抓住她時,她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抱頭尖叫起來。
景容一驚,幾步跑到她身邊,一把踹開那個抓住她的瘋女人,將她抱入懷裏,安撫道:“雪芙別怕,本王在這,我在這。”
熟悉的懷抱讓她的內心頃刻坍塌,她緊緊攥住景容的衣領,仿佛是絕望懸崖邊上最後一抹希望,慕雪芙眼淚傾出,似斷了線的珍珠怎麼流都流不完。她緊緊的拽住景容的衣領,嘴裏含糊的懇求道:“娘,娘,別離開我,別離開我,我會聽話,我會聽話。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芙兒很聽話的,你說的話我都記的,我都記的。”
“我不會丟下芙兒,芙兒別害怕,別害怕。”慕雪芙聲音含糊,景容聽的並不真切,隻是聽到她好像說什麼別丟下她。他緊緊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脊,輕哄著,“不怕不怕,我在這。”
“啊--”又一道女人的尖叫聲響起,卻引來景容如刀鋒般的冰冷目光,嗬斥道:“你叫什麼叫?”
羅纖纖被他突來的怒斥嚇的猛一激靈,連忙捂住嘴,指了指一旁的瘋女人。
眾人循著她的手看向地上的人,隻見那瘋女人竟摟著一具有些腐爛的屍體嘻嘻傻笑,驚悚而詭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啊--”一道又一道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在場的人霎時麵無人色,幾個女人踉蹌一跌,跌落到地上,隻有依靠侍女的人才勉強沒有倒下。
景容以為慕雪芙是因為這具屍首才受了驚嚇,一口怒火堵在胸口,眸光裏的凜冽如寶劍的刀鋒冰冷而銳利,厲聲道:“這死人從哪搬出來的?誰搬的?”他很少動怒,但一發怒,隨便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不寒而栗。
幾個下人麵麵相覷又搖搖頭,皆不知道這死人為何憑空出現。
正在這時一個灰頭土臉,甚至被火熏得辨不出容貌的太監回答道:“是這個瘋子,奴才到這時裏麵已經著起火來,然後就看見她抱著這具屍首從祠堂裏出來的。”
景容皺了皺眉頭,看向那具屍體,眯了眯眼睛,待看清屍體的大概模樣,瞳仁猛縮,瞿然神色陡變。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死在祠堂裏?她不是十幾年前就離開宸王府了嗎?
無數個疑問交織在腦子裏,如盤根交錯的蔓藤,他想一掌將這些交纏在一起的藤條劈開理順,但懷裏的慕雪芙更讓他擔心。無法,隻有先將疑惑放置一旁。他將她掩入氅衣裏,不讓她再看那駭人的東西,輕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沒事了,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見慕雪芙不再尖叫,火勢也撲滅,才道:“來人,將這瘋女人關押起來,這屍體先存放著,等本王查清楚始末,再定奪。”說完便一把橫抱起慕雪芙離去。
景容一走,誰還會留在這裏,皆收斂起驚恐,一一而去。宣王妃輕撫著胸口,眼角瞟向被下人粗魯拉走的瘋女人,又偷偷看了眼臉色慘白的瑜王妃。她剛才一直扶著瑜王妃,清楚的感受到當那瘋女人出現時,瑜王妃那顫抖不已的身子,像篩糠一樣瑟瑟不止。她的婆婆向來視人命如草芥,死在她手上的不知有多少冤魂,見過的死人更是不少,怎會因為一個瘋子一具屍骸而驚駭,看來這其中定是有什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