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廣陵散曲(2 / 2)

景容道:“這名字倒是聽說過,不過你知道本王對琴曲不通,所以這些也不是很感興趣。隻是為何又要叫聶政刺韓王曲?”

“據《琴操》記載,戰國聶政的父親為韓王鑄劍,因延誤日期而慘遭殺害,當時他還未出生。等他長大成人後,他的母親便將此事告訴了他。自此之後聶政立誌為父親報仇,刺殺韓王。他習武學劍,以泥瓦匠的身份混入韓王宮,但遺憾的是首次行刺並未成功。後來聶政逃進泰山,與仙人學琴,怕被人認出,就改了容貌,變了聲音,學習七年,欲往行刺。然路遇其妻,識得其齒,故政以石擊碎牙齒,複學三年,琴藝更加精絕。”

慕雪芙慢慢細語,仿佛紗幔拂麵,輕柔溫軟,徐徐而談。

“聶政彈琴,觀者成行,馬牛止聽,一時名聲大噪,韓王知道後便將其招進宮。為避開禁衛搜查,藏利刃於琴內,神態自若步入宮內。麵對自己的殺父仇人,聶政使出渾身解數撫琴弄音。琴音美妙,如天籟仙樂,讓韓王和他身邊的衛士們如癡如醉,都放鬆了警惕。聶政見此時機,抽出琴內短劍猛地一撲,韓王猝不及防,當初被殺死。聶政終於實現了刺殺韓王的報仇夙願,但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連累家人,遂剝麵皮而自盡。但宮廷欲知其身份,將他的屍首曝於街頭。她的姐姐知道了這件事,念聶政為父報仇,已舍其身,覺得自己怎麼能因為殺身之禍而永遠埋沒弟弟的名聲,所以前往相認,講訴了聶政為父報仇的事情,揚聶政之名,而後自盡於弟弟身邊。後人根據這個故事,譜成了琴曲,名為《廣陵散》。”

慕雪芙看著景容,問道:“不知王爺如何看待聶政為父報仇一事?”

景容嗤笑一下,不屑道:“愚蠢。”

慕雪芙不動聲色的擰了擰眉,帶著些許不滿的口吻道:“聶政為父報仇,置自身生死於度外,乃忠孝之人,王爺為何卻說他愚蠢?”

景容道:“聶政刺殺成功實為僥幸,若是他不成功,你說韓王會如何處置他?不但不能為父報仇,還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命。若是牽連下去,他的母親、妻子,甚至孩子,都要賠上性命。況且他不也賠上自己姐姐的命了嘛。”

“王爺的意思就是任由殺父仇人逍遙快活了?”慕雪芙眸中光澤揚了揚,嘴唇一勾,從景容懷裏站起來,走到琴前坐下,又將《廣陵散》再此彈起,邊彈琴邊道:“那若是聶政全家都被韓王所殺,這世上隻孤身剩他一人,他又該如何?是苟且偷生還是殺身成仁哪?”

景容不由覺得慕雪芙身上的氣息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目光追隨著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若是雪芙又該當如何?”

似是觸到心弦,手指意亂,幾個雜音已出,慕雪芙心神一晃,看了眼景容,又低下頭將目光落到琴上。雖然神色漸次低落,但卻釋放著灼灼眸光,“其實王爺說的不錯,聶政是愚蠢,他不應該就那麼輕易的了結了韓王的命。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一刀斃命簡直是便宜了仇人。聶政應該也讓韓王嚐嚐他這麼多年失去至親的痛苦,然後再一點一點折磨死殺父仇人,那樣才算是痛快。到時就算是同歸於盡,也算是死得其所。”

景容怔愣了下,晦暗不明的雙眼細細的打量著慕雪芙,皺著眉不語,似是很難接受這樣剛毅而狠厲的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好一會兒,景容扯了扯嘴角,道:“不想雪芙有如此見地,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難道王爺不是這麼認為的嗎?”慕雪芙轉過頭直直的盯著景容的雙眼,帶著幾分逼迫之感,“還是說王爺認為聶政本就不應該報這個仇,而是去做貪生怕死、苟且偷安之人嗎?”

這樣帶著冰冷的逼視讓景容竟有幾分無所適從,有一種錯覺,仿佛他們談論的並不是前人,而是他們中的某個人。那冰冷而帶著幾分怒意的雙眸恍惚讓他覺得他們兩個人從未這麼遠過,遠得讓他覺得他從未真正接近過她,遠的讓他覺得雖然此刻他們之間隻隔著幾丈,卻始終差之千裏。

景容的凝滯讓慕雪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目光從景容臉上抽離,她轉過頭不去看他,但指尖的力度卻不斷加大。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旋律也越來越激昂,好像是將滿腔的恨意都發泄到琴上一般。

“嘭”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