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百官噤若寒蟬,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引得皇上的注意。原因無他,今年大雨連連,江南爆發洪災,淹沒農田,毀壞作物,百姓死傷無數,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種情況下,朝廷必須派人前去賑災安民,雖然有立功的機會,但誰都知道其中存在的危險,也不知道之後又會潛在哪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眾人唯恐此事降臨到自己身上,皆不敢言。
帝坐於高位之上,麵露疲憊之色,眉宇間已然蘊著一層不耐,他利銳的目光在眾大臣之間逡巡了一圈,聲音中隱隱不滿,“怎麼?這朝廷上沒有人了嗎?你們平時不都是挺能說的嗎?怎麼一到這節骨眼上卻個個都被縫了嘴!”
話音一落,景容突然出列。正當別人詫異的時候,隻聽他道:“微臣願意前往為皇上分憂。”
百官驚詫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將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攬到自己身上。這宸王是哪根筋搭錯了,竟主動請纓,難道就這麼想立功嗎?
“宸王統領京畿衛,怎可隨意離開皇城?”景寒立即出聲,他會如此說,不過是怕景容出事,慕雪芙會成為寡婦。
景容微微一笑,朝玄武帝拱手道:“這些年承蒙皇上厚愛統領京畿衛,但微臣無能,始終毫無建樹,甚是羞愧。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微臣雖無德無才,但也願意獻出綿薄之力報答皇上多年的栽培之恩。”
有人早就等著別人跳出來攬下此事,省的倒黴落在自己頭上。正好宸王主動請纓,合了自己的心意,雖是個王爺,但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理,有人複議,“宸王不愧是皇上一手養大的子侄,年輕有為,忠君愛國,實乃我等學習的楷模。既然宸王想建功立業,為皇上排憂解難,皇上也應該成全宸王這份心意才是。”
“宸王能有這份心,實屬難得,皇上應該成全。”
“皇上對宸王與對眾位皇子無異,甚至更為疼愛,為人父者自然是兒行千裏擔憂萬分,可反過來講,這事都宸王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皇上也應該放放手,讓宸王到外麵去曆練曆練。”
在幾人的諫言之下,玄武帝終於同意景容所求。隻是時間倉促,第二日就要離京。
退朝之後,還未到宮門外時,景寒叫住了景容,“不知宸王做這個決定可否和宸王妃商量過嗎?說實話,這並不是一份好差事,辦的好是理所當然,若是辦的不好,光朝廷那些人都能用吐沫淹死你。況且這並不是小打小鬧,自來撫民賑災就是艱難之事,你又何必要將這黑鍋扛上身。再者,到了那裏還不知為出現什麼問題,萬一,萬一你碰到不好的事,宸王府裏的所有人都會失去依靠。”
景容略帶狐疑的目光在景寒的臉上逡巡了一圈,笑容中夾雜著一份冷意,“多謝四哥提醒,隻是,我是真的想為朝廷,為百姓辦些實事。再說,今日朝堂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根本沒有人主動請纓。我如此做,也是合了所有人的心意。”頓了頓,“隻是我有一點搞不明白,為何四哥好像對我的王妃這般在意哪?”
景寒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覺的躲避了一下,“我並不是對宸王妃在意,而是因為我失去了王妃,所以更加懂得夫妻之間應該彼此珍惜。就像我那王妃,若是我對她多加在意,或許她也不至於這麼早就離開。”
這回輪到景容愣住,因為景寒的話,他沒有注意到他目光中閃躲的眼神,而是腦海中浮現出慕雪芙影子。
他有多少日子沒見過她了?一個多月了吧。這一個多月他每天都早出晚歸,試圖用公務來分心,讓自己不再惦記她。
其實這段時間他已經消氣了,隻是他一直在等慕雪芙去找他,可他等了很多天,她連找人打聽一下他都沒有。他等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生氣,他甚至在問自己,難道在她的心裏,自己就這麼不重要嗎?
甚至,他今天主動請纓,也是參雜著一點衝動。他想逃離,逃離這種掙紮心痛的滋味。天知道,多少次,他都想放下麵子去找她。可每次一想到她欺騙他,不在乎他,他便無法挪動腳步。
心痛每日都在滋長,即使他不願去麵對。同在一個屋簷下那麼近,心卻如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那麼遠。
所以他想,或許離開,離開皇城,疼痛就會減少,感情也會慢慢變淡。
聽了景寒剛才的話,他突然一下子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鑽牛角尖,他為什麼不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在永安長公主別莊的那一日她確實是逼不得已,她為了自保無可厚非,隻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將實情告訴他,所以才會生她的氣。可是細想想,因為這樣的事真的值得影響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