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皇上皇後過來看望,皇後見太後有慕雪芙景容陪伴,笑語晏晏,心中頗有微詞。但也隻是心中腹議,未敢在太後麵前表露半絲不愉。
起身行禮後,慕雪芙本欲坐回景容身邊,奈何太後抓住她的手不放,隻好乖乖伴與太後身側。
玄武帝話語間滿是關切,雖太後對他依舊冷淡,但卻扔笑語相陪。問了隨侍太醫太後的狀況,又詢了餘嬤嬤有關太後的起居。
如今麵對玄武帝,慕雪芙雖餘恨難消,卻能控製住自己,不至於在人前失態。有時隨意向他一瞥,眼中的恨怒仍不能消散。隻是,這些都被她極力壓抑,也不曾被人看出。然而,對於時時注意她的景容來說,還是從她的目光表情中聞到一絲異常。但他也不曾多想,現下也並不在意。
太後久病身體乏力,與景容兩口子說笑一陣已有倦意,再對待皇上皇後,更是有些勞累。她怏怏的應付著玄武帝的關懷,沒精打采,又不願折了他的麵子,所以也未出言攆人。
“你那麗妃如今孕象如何?這頭三個月對孕婦來說是最重要的,定要好好保養,切莫像花氏那樣一屍兩命。”太後雖不喜麗妃此人,但對於皇孫,她還是看重的。隻是此時提起花德妃提醒玄武帝,他的臉色撐不住臉上的笑意,一時有些尷尬。
對於花德妃母子,玄武帝一直不願提,也不願再去想那夜漫天的血跡。他們在深宮中諱莫如深,誰都不敢在玄武帝麵前提到。
玄武帝有他的愧疚,隻是愧疚過後,就變成了不可觸碰的結疤。此時,太後當著景容和慕雪芙的麵揭開這塊結疤,讓他心思鬱結,隱隱有沉悶的氣惱。
“麗妃如今很好,太醫說胎像穩重而強壯,說不定是位皇子。”玄武帝臉上抽出一抹笑意,對著太後,態度溫和,“再過幾個月母後就能見到小孫子了。”
太後頷首,不免肅色,“麗妃性子毛躁又不安穩,叫皇後和皇貴妃好好調教她,別仗著身孕就恃寵生嬌,飛揚跋扈起來。”
玄武帝點頭,道:“是。”
太後的手指輕撚著散著檀香香味的佛珠,沉吟片刻道:“找個人好好看顧她,別再出了意外。”許是宮裏怨氣太重,這皇宮裏的女人想有個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玄武帝道:“如今是賢妃在照料她,賢妃性子沉穩,做事妥帖,必出不了錯。”
皇後插嘴道:“賢妃賢淑,如今又和麗妃要好,必會將麗妃照顧的妥妥當當。太後無需擔憂,隻管幾個月後抱孫子就是。”
太後聞言看向她,“綿延子嗣事關江山社稷,哀家怎會不擔憂。雖然皇上子嗣頗豐,但皇族皇嗣卻忽略不得。”
皇後訕訕一笑,道:“母後說的是。”
慕雪芙的手掌緊握又鬆開,她注視著身邊的老人,她臉上的皺紋如同刻下歲月的印記,如一朵開放的千瓣菊在臉上每處都舒展著它的枝葉。慕雪芙第一次發現,這個在她麵前慈愛的太後已然老了。人老了,或許向往的就是天倫之樂吧。她是看重麗妃腹中的孩子,提到時眼睛深處隱隱發亮,也是,畢竟是她的孫兒,她怎能不期待。
她依稀記得上次花夕曇母子離去後,太後神情中悲哀而殤色的麵容。若是再有一次,不知太後她是否承受得住接二連三的失孫之痛哪?
她的報仇計劃裏身邊的老人從來不是她想傷害的人,甚至,若是可以,她願意竭盡全力保護她,保護這個僅剩的親人。但······
“你和阿容也成婚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讓哀家抱上重孫子?”太後拍著慕雪芙的手上,把她從思緒中拽回。
停頓了片刻,慕雪芙看向景容投去求助的目光。太後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景容,又將她拉回來,“哀家問你哪,你看阿容幹什麼?說說,什麼時候哀家能抱上你們的孩子?”
慕雪芙羞澀一笑,依偎在太後肩頭,難為情道:“有沒有孩子是講究機緣的,哪裏是我說得算的?”
太後輕拍著她的背脊,調侃道:“哀家不管,今年必須給哀家生個嬌娃娃出來。”
“皇祖母~~”慕雪芙臉上泛起紅暈,拉長了音調,帶著撒嬌的語氣。
太後郎朗一笑,朝景容揚一揚臉,道:“能不能做到啊?”
景容澹然含笑,朝太後拱了拱手,“孫兒一定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