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塊白玉,像是失去很久的珍寶,小心翼翼。景騫的陰鷙的目光散發出如出銷寶劍般銳利的寒光,“她是怎麼死的?”
眼眶中的淚水越積越厚,睫毛輕輕一顫,如斷線一般從臉頰流到下頜,流鶯一想到小姐死前的慘狀,心痛如漲潮的海水,一波連著一波。她的手緊緊握成拳狀,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寧王知道小姐懷的孩子是王爺您的,所以想用打胎藥打掉小姐的孩子。小姐奮力反抗,與他發生了爭執。無意中小姐說出寧王的秘密。而寧王,為了保守秘密,便起了殺心,將一整瓶鶴頂紅灌給了小姐。”
景騫微微一愣,抬頭看向流鶯,沉聲問道:“什麼秘密?”
流鶯道:“寧王雇傭冥陰閣的殺手暗殺前王妃,並與宮裏的麗妃娘娘暗通款曲,如今麗妃所懷之子正是寧王的骨肉。”
“原來如此。”景騫閉上了眼睛,卻覺得心更加疼的無以複加。
“王爺,您定要為我家小姐報仇啊,她死的那麼慘,臨死前還要慘遭寧王的折磨,奴婢看見小姐時,小姐全身都是血。”流鶯的眼淚潸潸而下,她撲過去緊緊抓住景騫的袖角,哀切道:“臨死前,小姐心心念念的還是王爺。她千叮萬囑,讓奴婢將這定情玉佩交到王爺手中。她說,她從不後悔做你手中的棋子,那是她的福,亦是她的幸。你的甜言蜜語,你的溫柔嗬護,即使是虛情假意,對她來說,都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她說,她和你們的孩子在另一個世界等著你,今生緣,來生蓄,來世,隻願和你做這世間最平凡的夫妻,來世,她會等著你的花轎,一定會看清楚,不會再上錯。”
景騫的手微微一顫,險些拿不住那塊羊脂玉佩。這玉佩是他與她定情時他送的,他叮囑她,一定不要弄碎,更不能弄丟。她是怎麼承諾的?人在玉在,人亡玉亡。
如今,玉依舊完好無損,而佳人,卻不再得。
她原本是這世間最單純最善良的女子,是他將她一步步帶進深淵。
景騫的手輕輕的在那沾滿血跡的紙上摩挲,仿佛這樣可以感覺到她的氣息,這上麵每一個字,每一滴血都可以讓人想象她是在怎樣痛苦的掙紮中寫下最後的字跡。
這紙上的字有些模糊,但他依舊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來。
“今生無悔。”
她明明知道他是利用她,卻還如此義無反顧,真是個傻女人,蠢到無藥可救。
景騫慢慢站起來,走出房外。微醺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可他卻依舊覺得冷如置身在數九寒天一般。
風吹起,掠過他的臉,他摸了摸,輕輕問道:“是你在親吻我的麵頰嗎?”
“柔兒,我不會讓你白死的,我一定會將景宗千刀萬剮,為你和我們的孩子報仇。”
“下輩子,我會看牢你,不會讓你做錯花轎。”
雨,淅淅瀝瀝的從天而降,和著風聲,如歌如訴。景騫抬頭看著天邊,雲彩間,仿佛有一張俏顏溫婉的衝著他微笑。然而,眨眼睛,又消失了。
許多東西,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重要。
收到寧王妃去世消息的時候,景容和慕雪芙已經到了廣陵。
鍾碧柔,那是個人如其名的女人,溫柔、婉約,嘴邊總是含著淡淡的笑,但眉宇間卻帶著解不開的濃愁。
慕雪芙沉默了。之前她百般算計,隻不過是為了挑起寧王和懷王之間的戰火,讓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卻沒想到那場神不知鬼不覺的掉包新娘事件裏,這個叫鍾碧柔的女人卻成了最大的犧牲品。
若是沒有那次掉包,鍾碧柔就會嫁給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會有之後的事,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她在鍾碧柔身邊按了眼線,所以她知道鍾碧柔的孩子是懷王的。她知道,那寧王或許也會知道。側妃因妒忌所為謀害寧王子嗣,不想卻連寧王妃也一並謀害,有這麼巧嗎?慕雪芙很是懷疑。景宗以前已經殺了一個妻子,難道還怕再殺一個嗎?
隻是,如說景宗是殺害鍾碧柔母子的凶手,那她哪?又扮演著什麼角色?是推人入深淵的幫凶,還是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