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彭城驛站,景容本來打算就此休整幾日再上路。可不想彭城郡守季修聽到消息竟率人來問安,並請景容到他的府上。景容原也不想這麼麻煩,可眾侍衛受傷嚴重,確實需要一個安靜舒適的地方療傷,而驛站人來人往又消停不了,確實不利於眾人養傷,便也答應了他的請求。
甫一見到這個彭城郡守,慕雪芙險些克製不住自己。她一眼就認出這人就是當初射殺哥哥的那個劊子手,當時娘親領著她和哥哥跑,她因為一直回頭,所以清楚的記得是誰將那隻箭射入哥哥的身體。就是他,就是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今,仇人自己送上門來,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好機會。
不過除掉他也是件難事,他是朝廷命官,要是被殺朝廷一定會追查,她與景容住在此,說不定也會被牽扯。而且他們隻是在這休整幾天就要離開,短短幾日,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鏟除掉他。
慕雪芙坐在獅頭虎足玫瑰榻上,手裏絞著絲絹,目光飄渺在粉彩過枝報喜花瓶裏的薔薇上。
“主子,宴會馬上開始了,您換件衣裳再去赴宴吧。”白伊拿著一件水綠色華服,向慕雪芙問道。
今晚為了歡迎宸王宸王妃下榻,季修特意安排了晚宴,請了彭城的所有官員以及他們的家眷列席,這樣的場合她身為宸王妃不可能不出席。
慕雪芙轉眸看向她,點了點頭,又道:“我怎麼好幾個時辰沒見到紫夭了?”
白伊抿嘴一笑,揶揄道:“她不在這,主子覺得她應該在哪?”
慕雪芙眉宇間微微一動,挑眉笑道:“又去給越風上藥去了?”她咂了下嘴,“我看她多去幾趟,越風便可不藥而愈了。”
白伊慢慢收斂起笑容,遲疑道:“主子您不阻止他們繼續發展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慕雪芙盈盈而起,換上衣服,對鏡斂了斂衣襟,“感情的事如何能阻止,我連我自己都阻止不了。”
她又何嚐不想阻止對景容的情感,她也努力過,甚至說出傷害他的話,甚至搬出宸王府,可是努力過後,一切都是徒然,那份情愫如蔓延的藤條纏繞在心間,斬不斷,剪不斷。而那中間的苦楚,也隻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不再去壓抑,也不願去壓製紫夭。有些東西,越是想要壓製,就越是瘋了一樣的滋長。
況且,她有什麼資格去幹涉紫夭的感情哪?
被人念叨的紫夭此時正坐在越風的身邊為他換藥,雖然傷口愈合得不錯,但到底見了血,也不是一夜之間就可以痊愈的。紫夭平日裏總是急急燥燥,但現在卻是難得的耐心穩重。
“愈合的不錯,修養幾日你這胳膊就能行動自如了。”紫夭用繃帶纏繞了兩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越風將衣服穿上,臉上的紅暈才慢慢減退,“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什麼不礙事?流了那麼多血還說不礙事,我看你是流血流多了,腦子都傻了。”紫夭瞧他穿衣服慢,那急性子又上來了,上去就為他更衣。她瞪了眼越風,將腰帶為他係好,道:“本來就夠呆的了,如今又傻了。”
為他係腰帶時,紫夭彎下腰,離他極近,甚至他都能感覺到紫夭呼吸間的熱氣。越風全身都僵住,一動不動,如雕像一般,連呼吸都是稟著氣的。直到紫夭為他係好遠離,他才悄悄的籲出一口氣。
半天憋出一句話,“我是又呆又傻,不然也不會喜歡你啊。”
要說這越風也真是夠笨的,一句話就讓紫夭火起來,她叉著腰站在地上,怒瞪著他,吼道:“你什麼意思?不傻不呆就不喜歡我了?我有那麼差嗎?”
越風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紫夭的眼睛像是能噴出火來一般,“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越風想要解釋,但他又笨嘴拙舌的,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隻支支吾吾,“紫夭你別生氣,我是說,我這麼傻這麼呆這麼遲鈍,還知道自己喜歡你,你就應該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了。”
一句話紫夭的氣就消了一半,她揚起圓潤的下巴,挑高了眉頭,嬌哼道:“算你解釋的還過去,這次就饒了你。”說完一屁股坐下,“不愧是呆子,說話也不討好。”
“天生的,沒辦法改變。”越風撓了撓頭,笑嘻嘻的湊到她身邊,輕輕的問道:“紫夭你不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