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侯將目光投射到永安長公主臉上,霎時之前的暖色盡失,雖聲音清越,卻淡淡的,“就這麼決定。”
慕雪芙蹙著眉頭對視著他,微妙的心思因他眼中的色彩而被牽動。
波瀾不驚的心湖泛起一陣陣漣漪,甚至她能聽到胸腔裏那跳躍的脈搏。像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她,讓她覺得眼前的人如此熟悉親切。
隻是那份漣漪並不是像對景容的那樣情愫在裏麵,而更像是一種來自血液中的召喚,對,就像是親人,有著千絲萬縷般血緣間的聯係。
可是,記憶裏她並不認識他,而且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永安長公主臉瞬間一白,無措的眼神四處亂轉,最終投射在襄陽侯的麵上。她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低沉著聲音,“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我隻好尊重。”
輕輕吸了一口氣,麵色恢複常態,她回身拉著慕雪芙,親切如常,“再帶我去別處看看吧。”
慕雪芙含笑應對,目光在他們倆夫妻之間流轉一圈,便帶著永安長公主到各處瞧上一瞧。
沒多久景容便回來了,此時飯菜已經備好,隻等他回來。他淨完手,道:“皇姐今日怎麼得閑到我這來了?”
永安看著他含笑道:“我也是無事,本想去看望你,誰知你卻進了宮。如今這傷勢全好了?”
景容坐在慕雪芙身邊,“已經痊愈,勞皇姐掂心。”
“如此便好。”永安低低一歎,頗為惋惜,“去年我回來大家都好好的,如今物是人非,先是麗妃母子俱亡,接著老六謀反,畏罪自殺,現在皇祖母也去了,連景宛也慘遭刺客殺害。唉,這兩年怎麼就不消停哪。”
景容給她倒了杯酒,“世事無常,皇姐萬不要憂傷。皇姐此次回來是打算常住在皇城還是過些日子回封地?”
永安長公主看了眼襄陽侯,道:“本來是想過幾日就走,”停了停,“父皇此番也是深受打擊,我想著在他身邊多陪陪他,盡盡孝,或許能為他舒心幾分。”
“也是,要說皇叔最疼愛的還是皇姐,你要是留在皇城,他指定高興。”景容頷首道。
“父皇老了,我身為他的長女本應該在他身邊盡孝,可這麼多年我回來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實在是不孝。”永安的情緒有些低落,連喝了兩杯酒。
景容安撫道:“皇姐幸福想來就是對皇叔最大的孝心了。”與她說話,景容也沒有忽視慕雪芙,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菜,對她笑了笑。
永安看著他們夫妻繾綣之色,心生羨慕,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飄忽在襄陽侯身上一圈,見他垂目不語,心如柳絮從高處飄落到地上,暗自傷神。
適時襄陽侯抬起頭,正好也同樣看到這一幕,他們眼中的情意綿綿,一看便知有多恩愛。他釋然一笑,她有個疼愛她的夫君,他也能安心。
“看見你們夫妻如此甜甜蜜蜜,我看著都羨慕。”永安展眉一笑,看著景容二人互相給彼此填菜,明亮光彩的眼中掠過一抹憂色。
景容也給她夾了一筷子,“皇姐和姐夫不也是琴瑟和諧、伉儷情深嘛,怎麼還羨慕起我們?我還羨慕你們,這麼多年還是形影不離,走到哪裏都是兩個人在一起。”
“我們都已經老夫老妻了,哪能和你們比?”
永安勉強扯了扯嘴角,佯裝笑意,隻是慕雪芙怎麼看都覺得那唇畔噙著苦澀的味道。沉思一下,慕雪芙淺笑道:“六月初六是王爺的生辰,若是皇姐和皇姐夫得空,不知可否邀請兩位再來一聚?”
永安聞言微微一滯,看了看景容,輕輕敲了下額頭,“哎呀,看我這記性,竟然將你的生辰給忘了。我就說有個弟弟的生辰和駙馬是一天的,可就是想不起來了。原來是你!”
這回換成慕雪芙愣住,她瞅著襄陽侯,“侯爺也是六月初六?”
襄陽侯點頭,鄭重道:“丙子年六月初六。”
話音一落,慕雪芙如遭雷擊般,呆愣愣的看著他。越看越覺得他的麵相熟悉,慢慢的眼前出現兩張臉,一張是他,一張是哥哥,漸漸的兩張臉重疊在一起。她心頭一震,身子微微一晃,猛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錯覺。哥哥已經死了,她親眼看見那支箭刺入他的身體。
“怎麼了芙兒?”景容見她一直盯著襄陽侯,心裏不是滋味,但看她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慕雪芙訕訕一笑,道:“我隻是覺得真是湊巧,王爺和皇姐夫竟然是同一天的生日。”
襄陽侯忽然開口道:“有時命運就是愛開玩笑,或許這不叫湊巧,叫緣分哪。”
聞言,慕雪芙歪過頭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他,看著他嘴角勾畫出的笑容,心中莫名一暖。再一轉頭看著景容,她心中如風輪被風吹過,不斷的轉動。她看著這兩個男人都會有溫暖的感覺,為何卻又不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