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景容如被灌了一壺毒酒,這酒毒性奇特,不會立即致死,卻如硫酸一樣,一點點的腐蝕著髒腑,讓他痛不欲生。
東方既白,月光漸漸黯淡下去,他走在窗邊,看著那即將消失的月亮,心中的選擇越來越堅定。
蕭竹苑破爛淩亂,滿是蛛網,空氣彌漫著陳舊細碎的灰塵。破敗的粱椽因常年失修而東少西爛,偌大的房間連一扇完好的窗戶都沒有。
蕭林苑還住著一些被皇帝厭棄的妃嬪,聽到有人來,都跑了出來。黑夜中,她們就像是戴著一張張鬼臉,蒼白、蠟黃、消瘦,形如枯槁。
膽子大的,圍著慕雪芙打量,但更多的是蜷縮在一旁,或是帶著似有似無的目光探究,或是視若無睹,漠不關心。
慕雪芙的目光流連在她們每一個的身上,停留一下。透過她們衰敗的容顏,慕雪芙隱約可以想象她們昔日的美豔。
隻是再好的皮囊,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腐爛,消亡。
慕雪芙在想,她們是為何獲罪,或許因為爭寵失敗,或許因為被人陷害,或許因為自身歹毒,也或許是因為一句惹得帝王不高興的話。
帝王的無情,便是埋葬無數女人青春與痛苦的墳墓。這裏像是被怨氣所充斥,連呼吸都覺得逼仄。
美衣華服,珠寶首飾在黑暗中如一條璀璨的星河,閃爍著燦爛的光芒,閃得人移不開眼。
有幾個人圍在慕雪芙身邊,用她們髒兮兮的手去拉扯,“這衣服好漂亮,我要穿。”
“這金簪是我的。”有人一把拽下慕雪芙頭上的簪子,插在自己布滿灰塵又油膩的發間。
“哇,手鐲還漂亮。”一個將白粉當作胭脂的女人一把抓住慕雪芙的手腕,直接將鐲子以一種極其野蠻的方式擼了下來。
另一個人突然從她手裏奪過去,舉著玉鐲比在月光下,自兀追憶道:“皇上以前也賞給我一個和這個一樣的鐲子,他說我的手白,戴著血紅的玉鐲,就更加好看。”
“你還給我,這是我搶到的。”塗白粉的女人氣急敗壞,抓著她的頭發去搶。
“這是皇上賞給我的,是我的。”拿起玉鐲的人緊緊攥著,絲毫不讓。
兩個人爭吵不休,很快打了起來。
沒人去勸架,其他幾個人大著膽子又去扒慕雪芙身上的配飾。
“老娘剛睡著,你們這群賤人又起什麼幺蛾子?”從其中一件閣子裏走出來一個肥胖的女人,她打著哈欠兒伸了個懶腰,手裏拿著一條很粗的鞭子。一看這架勢,就是管理冷宮的宮女。
別看是宮女,可到了這的妃嬪,還要活在她的棍棒打罵之下。而在她眼中,進了冷宮的人就已經不是人了。
被肥肉堆積的隻剩下一條細縫的眼睛一橫,凶狠淩厲,邁著沉重的步伐,她提起鞭子揮向那兩個打在一起的人身上,邊打邊怒喝,“不老實的呆著,找死是不是?”
幾下過後,兩個人身上血痕累累,抱頭跪在地上求著饒命。而其他人也早就被嚇得一哄而散,躲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宮女解了氣才停止,她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插著腰,咒罵道:“真是賤骨頭,不打你們一頓就忘了老娘的厲害。”
看著她們搶在手裏的金釵珠環,她的眼睛釋放著貪婪的精光,撿起掉在地上的首飾揣進自己的衣服裏。
等轉過身來,她這才注意到慕雪芙。
“呦,這是新來的妃嬪?這得犯多大的錯誤,才能到這來。”以為她也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嬪,宮女不覺歎息,這麼漂亮被皇上給打入冷宮,真是可惜。
帶著慕雪芙而來的侍衛開了口,“姑姑,這是宸王妃,皇上說讓她在這暫住幾日,興許很快就會被放出去。您給找個幹淨的地方,別委屈了宸王妃。”
“哦,原來如此。”宮女恍然道。她指了指其中一間房子,“就住那裏吧,我們這簡陋的很,就那間還算通風。”
侍衛點了點頭,又朝慕雪芙道:“王妃安心住在這,外麵皇上派了重兵把守,您有什麼事知會一聲就是。”
“不勞。”慕雪芙冷冷道。
發髻因剛才那群瘋婦的搶奪而淩亂散開,她用手指慢條斯理的捋了捋,抬頭看向漸漸與天霽共色的彎月,心境冰涼一地。
她不知道玄武帝會用自己威脅景容做什麼,這是她第二次感覺到自己無力。
十幾年前,她眼睜睜的看著鎮國將軍府的家人在她麵前一個個倒下,無力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十幾年後,她強大起來,可還是無能為力。
景淩滄說的對,製約一個人最關鍵的不是武力,而是人心。他抓住她和景容的心,狠狠的踩在她們的命脈上。
作者有話說:啊,寫著寫著就忘記名字了,皇帝的名字 我都忘了叫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