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二章 洗清汙名(2 / 2)

他手狠狠的拍著桌子上,震得桌上的彩金富貴牡丹花瓶倒在桌子上。花瓶裏插著鮮豔的薔薇,這一倒,瓶子裏的水頃刻灑出,將薔薇的花瓣浸得麵目全非。

“你們反了!都反了!都背叛朕!”玄武帝眼神漸漸模糊,他往前一傾,寬大的衣袖遮住那淩亂不堪麵目全非的花瓣,就像是要遮掩住他人生的汙點。

有了汙點又如何遮掩的住,水浸濕他的衣袖,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不堪依舊要重現出來。

徐壽嘴一咧,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活,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他尖細的嗓子裏吐出,“瑜王對奴才有救命之恩,但皇上對奴才有知遇之恩,瑜王的恩奴才報完了,皇上的恩,奴才隻有跟隨皇上到地下去報了。”

玄武帝的臉似包含著雷霆震怒,使出極大的力氣將桌子推翻,“你跟隨朕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啊!朕一直把你當作貼心的人,心腹啊!”

喉嚨一往上頂,一口鮮血噴出,淹沒他衣襟上的龍頭。他的身上不受控製的往前傾去,腿部慢慢彎曲,以一種跪下的方式倒了下去。

皇後失控的驚呼,“太醫——太醫——快,快救救皇上——”

所有人湧現後殿,原本熱鬧的大殿,隻餘下幾人。

“宸王,奴才還有事情和您說,勞您過來一下。”徐壽捂著肚子,劇烈的抽搐著,他幾乎奄奄一息,但仍用最後一口力氣支撐著。

景容到現在還是不能緩過來,他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他。

徐壽緊緊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釋然一笑,道:“奴才就一句話,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王爺,奴才能做的隻有這麼多。”

緊握景容的手慢慢失了力氣,緩緩垂下。他不再疼痛,不再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含著一抹笑,就這樣沒了氣息。

他做完了他應該做的事,沒有遺憾,死得其所。

景容看著手中的兵符,緊緊握在手心裏,閉上眼睛,淚水流出。

這是徐壽在最後一刻交到他手上的,他在最後也要將父王留下的東西還給他。

兵符上沾染著他的血跡,還帶著體溫,而他的身體卻在一點點流失,慢慢冰冷。

慕雪芙抬起腳步走到景容身邊,從背後抱住他彎曲的背脊。溫暖的身軀似一團火爐,溫熱了他那顆站在數九寒天裏的心。景容反手握住她的手,靜默不語。

有時行動比語言更能撫慰人心,在她的懷裏,景容痛苦的心才能有那麼一絲絲的止痛。

徐壽喂給玄武帝的毒藥是加大了劑量的,根本無藥可解。盡管太醫盡力救治,可還是無濟於事。

殿外烏烏泱泱的跪滿了人,殿內由皇後皇貴妃帶領著的眾妃嬪皇子公主跪在床頭嗚咽的哭著。

玄武帝動了動眼皮,慢慢睜開眼睛。這一刻,他眼中不再混沌,不再憤怒,而是平靜。

聽著所有人跪在他身邊的啼哭聲,他皺了皺眉,側目看了看。

他的妃嬪梨花帶雨,甚至不能自已,這些如花的容顏都是他寵愛過的,但以後,他再也看不到了。又或許她們哭的這麼傷心,並不是為他哭,而是為她們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寡而哭泣。

他的兒子,女兒,泣不成聲。當初是他聽著他們出世的第一聲啼哭,如今,那仿佛破曉一般的哭聲不再是那有著新生命一般有力的啼哭,而是變得,悲涼哀切,反過來,來送他最後一程。

看來,他真的要死了,他十幾年的帝王生涯也到此結束。

到了此時,他不禁在思考。這十幾年,他得到了什麼?

皇位?這皇位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他死了,自然有別人去當。

權力?是,他手握天下之權十數年,至高無上,睥睨江山,掌握天下生殺大權。可又能怎麼樣?他能掌握別人的生死,卻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

親情?更沒有,為了登上皇位,他殺了親生大哥;父皇臨終前最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景容;母後臨死也不肯原諒自己。

愛情?他就更沒有資格了。這一輩子,他有過很多女人,喜歡過很多女人,他在一個又一個年輕的身體上尋找快樂,在一張又一張如花的臉上尋求歡愉。他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景萬祺,但最後才發現,他愛的隻有他自己。他從來沒有真正去愛一個人,就像父王之於母後,大哥之於大嫂,甚至景容之於慕雪芙。

他這一生,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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