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赤膽忠心的模樣絲毫不見慕峻苼原先放蕩不羈,魯莽輕浮的樣子,仿若是換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縱馬傷人、青樓鬧事的輕狂暴躁的少年。
太後對此很滿意,指著他,在空中點了點,笑道:“好,哀家記住你今天的話。”
慕峻苼賠笑道:“微臣也自當銘記於心,決不食言。”停一停,他收斂笑容,正襟危坐,肅色道:“宸王私自進京,等同謀反,太後要不要下令捉拿,治他一個謀反罪?”
太後手中的孔雀藍羽扇一頓,一番思量後搖頭,“他是隱秘回京,咱們沒能在皇城將他抓住,就是沒有證據證明他無詔入京,他矢口否認咱們也沒辦法。”
羽扇再次搖起,吹動著她耳邊垂下的鬢發,輕輕的貼服在她的臉上,隻聽她徐徐道:“到了晏陽就是宸王的地盤。封地是什麼?那就是國中國,哀家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遠。而且,現在正值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既然他已經回去,哀家也就不再追查,就當沒這回事。等大局一定,這天下都是哀家和錦王的,還怕沒有收拾他的那一天嗎?”
慕峻苼點了點頭,道:“太後英明,微臣是萬萬想不了那麼多的。”
太後略略一笑,卻顯得那麼不真切,“不是你想不到,是你現在有些太急功近利。年輕人想要奮進是好的,但不要著急,你立功的機會在後麵哪,不要拘泥於眼前。”
她一針見血,點中慕峻苼此時的心理。或許是慕峻苼太想做出成績,所以雖然看似穩重,但他的眼神中卻隱藏著他心裏倒騰的激進。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激進份子,不是魯莽者,光有忠心是不行的。她要的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是慕昭霖的兒子,能打探一些她想要的消息,她也不會用他。
其實她更看中慕澤茂,可惜他和他父親一樣,都是頑固不化的人,不能為她所用,實在是可惜。
可惜歸可惜,但她卻也不沮喪。慕峻笙雖不如他大哥,但像他這樣心思淺薄急功近利的人,利用起來才得手,也更好控製。
慕峻笙心思淺,隻聽到後半句,卻忽略太後說他太過急功近利的前半句。以為是太後要給他機會,隻覺得身體裏有使不完的勁,也仿佛是找到真正賞識他的人,看著太後也充滿感恩。
他朝太後拱手道:“微臣受教,定不辜負太後所望。”
太後不住的讚許,聲音和婉如春光揉合著她那一身月白色逶迤裙擺,“哀家沒有看錯人,你懂進退,明事理,哀家想你也不會辜負哀家對你的期望。”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峻苼,端起茶淺酌一口,放下,嘴邊是淺淺的溫和笑意,“這兩天你父親有什麼動靜沒有?”
慕峻苼想都不想,如實相告,“父親準備聯係朝中重臣,可惜慕府被太後的人包圍,父親就像困在籠子裏的鳥,想出去也出不去。”
太後胸有成竹,她就是怕慕昭霖這麼做,所以在他進宮質問她之後反客為主,給他畫地為牢,變了一隻插翅難飛的鳥。
言盡於此,慕峻笙不再多留,起身告退後便離開了慈安宮。
太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就聽屏風後麵傳來一聲厚重的聲音傳出,“《孔叢子·居衛》中有雲,有此父斯有此子。可本王怎麼看都看不出來他們父子有什麼地方想象的地方。”
話音一落,落地富貴牡丹落地大屏風後麵走出一人,一身湛藍色白竹紋華服,窄袖滾邊上用金線繡著雲紋與頭上所佩金冠交相輝映。長方形的臉,一雙狹長雙眸,猶如黑暗中的夜鷹,陰鷙中透著邪氣。
此人正是景萬祺的兄長——景萬祥,現今的安王。老安王在得知女兒,孫兒相繼離世之後,大病一場,鬱鬱而終,由景萬祥繼承王位。
“不像才可以利用,才可以更好的控製。”太後悠悠站起來,走到景萬祥身邊,伸手平撫他衣領上的祥雲紋,“有他在,慕昭霖的舉動我們才可以一清二楚,他就是我們的眼睛,幫我們看著慕昭霖。”
纖纖細指白皙如玉,柔荑凝脂,鮮紅的鳳仙花汁塗成的指甲更將她的手顯得格外誘人。
景萬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曖昧含笑,將手湊到嘴邊,親了一口,“我還以為你看他年輕俊俏看上他,想招他當男寵哪 。”
太後嗔了他一眼,瞄了眼周圍垂頭離去的侍女,抽出手,“你以後注意點,幸虧這裏都是我的親信,不會有人亂說。如果被別人看到,你我都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