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寒風刺骨。
夜晚的寂靜,依舊掩蓋不了白天的硝煙痕跡。戰場上彌漫著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眾人,這裏是戰場,這裏掩埋著成千上萬的英魂!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帳篷裏麵透出來的光好似可以驅走一絲絲冷意。裏麵士兵痛苦的哀嚎聲簡直在幫助其他人,一遍又一遍回憶著白天的戰況。
這場維持了七個多月的戰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一位戎裝男子大步朝主帳而去,嘴上呼出的氣體是那樣濃厚,可想而知天氣是有多冷。一進入主帳,裏麵的溫暖就令戎裝男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不過他也沒有忘記正事,就站在原地大聲道:“末將徐帆求見公主殿下!”
很快,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了出來:“進來吧。”
徐帆這才走了進去,目不斜視的跪下行禮。
陽佟玥支著額頭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中,聽到徐帆行禮,擺擺手讓他起來,聲音滿是疲憊:“何事?”
“公主殿下,糧草……不足了。”
陽佟玥聞言猛的睜開眼睛,看著徐帆的目光犀利中帶著審視。一直看到徐帆忍受不了這種目光不得不低下頭,陽佟玥才開口。
“幾天前,徐都尉才告訴本宮,糧草還可以堅持兩月有餘。”
徐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慌亂道:“公主殿下,這天寒地凍您也看到了,就連戰馬的糧草都有好多凍壞了不能用了。上一次就因為突降寒霧,糧倉來不及修繕好。再加上這次……末將等實在無能為力了啊!”
陽佟玥皺眉,頭疼得厲害。但她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放緩了語氣道:“一個月前我就向帝國遞交了糧草申請,算算時間,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大家再撐幾天,讓受傷的戰士先吃飽。還有,一定要加強夜晚的警戒,防止敵方突襲。”
“是,末將領命!”
主帳又恢複了安靜,隻餘下盆火燃燒木頭發出的劈啪聲。身後兩人的動靜雖然很小,但陽佟玥聽的還是很清楚,不由得開口道:“有話就說。”
兩人對視一眼,最後秋玲來說。
“公主……京城傳來消息,端木家……沒了……”
陽佟玥眼前一黑,臉色瞬間慘白,她站起來失控的握住秋玲肩膀,聲音沙啞:“什麼叫……端木家沒了?”
秋玲眼眶紅紅,淚水強忍著不掉下來。
“就在剛剛,死侍傳來消息。端木家,三天前,午門斬首,無一幸免!”
陽佟玥突然覺得自己渾身沒了力氣,軟軟的倒了下去。
“公主!”
秋玲秋葉忙扶住她,嚇得不輕。
陽佟玥靠在秋玲懷裏,雙目無神的看著白色的帳篷頂部,好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答應過的……他答應過我的,隻要我打贏這場戰,他就放過端木家。什麼一言九鼎,什麼寄予厚望……他早就對端木家有必除的決心!”
秋玲秋葉是端木家的家奴,家族被滅,她們十分悲痛。一時氣急,說話也同樣失了分寸。秋葉眼眶紅紅,眸中透著恨意,冷然道:“一定是慕容氏!如果不是他們的陰謀,永昭帝不會如此迫不及待。畢竟公主還在前線血戰,皇帝就不怕公主分心嗎!”
她們口中的慕容氏就是廂陽帝國的皇後,慕容臻。
慕容氏!陽佟玥眸中是透骨的恨意。她之所以如此在戰場上廝殺,在十九歲以女子之身博得女戰神的稱號,慕容氏在此占了大半部分原因。在她七歲那年,她親眼看到慕容臻將一杯毒酒灌入母妃口中。當時嬤嬤使勁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她眼睜睜的看著母妃那張高貴清冷的臉露出哀求痛苦的神色,並且在發現了角落的她之後,慌亂的示意她不要出聲。印象最深刻的是慕容臻那張豔麗雍容的側臉,成為她每每午夜夢魘的最大元凶。
所以她把母妃還有外公從小在她耳邊讓她藏拙的話忘在了腦後,在之後的皇宮涉獵上一鳴驚人,順利讓驃騎大將軍看中,親自帶在身邊培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扳倒慕容一氏。外公見她執意如此,無奈隻能盡力幫她出謀劃策。這十幾年來,她幾次差點讓慕容氏元氣大傷,慕容臻早就對她恨之入骨。而且在她不知不覺中,把外公一家逼上了絕路。
這場仗打了七個多月,對於慕容臻來說是大好的時機,如果沒有自己在京城護著,外公他們還不是任人宰割。是她太天真,以為父皇真的可以做到一言九鼎。終究是自己的疏忽,害了外公一族的性命啊!
一夜沒睡,翌日,當城門打開的時候,陽佟玥第一個衝了出去。
金戈鐵馬,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陽佟玥的玩命氣勢,令很多人都不敢與其正麵對上。那雙平日犀利冷厲的眼睛此刻卻透著死寂,那是一種了無牽掛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