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拂衣手指戳了戳他額頭,沒好氣道:“所以你現在是在和我抱怨咯?我讓雪親王將九書帶走了,你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容尋扶著玖拂衣坐下,忙道:“怎麼會呢,你可是他嫡親表姑,還會害他不成。”
玖拂衣拍拍一旁的凳子,道:“那些先不提,你來和我說說,這幾個月都發生了什麼?”
容尋與傅長亭當日的確是浴血奮戰,全部倒下了。本以為今生到此結束,沒想到會有醒過來的時候。他們隻是當命不該絕,連夜逃回軒夏境地。
二人怕再有追殺,就改頭換麵四處亂逛,直到聽說了太子冊封的消息,這才去了回城。
容尋順便將回城的事與玖拂衣說了,玖拂衣點點頭說知道了並沒有多言,反正她與辭凰遊早就做好了準備。
又是半月過去,今夜的風刮得挺大。
天佑帝中的毒非常強悍,再加上勞累過度年紀大了身子差點被拖垮。辭凰遊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阻止天佑帝一天天虛弱下去。當然,至於是不是真的盡力了,也尤未可知。
辭凰遊喂天佑帝喝下補藥,窗戶突然傳來敲擊聲。放下藥碗,辭凰遊來到窗邊,勳影站在外麵低聲道:“主子,城外二十裏,有火把痕跡。”
今夜便要來了麼,怪不得風聲都變了。
禁衛軍統領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跪下道:“啟稟皇上,皇城二十裏處有軍隊痕跡!”
皇城守軍是五十裏開外,如今在二十裏出現軍隊,顯然是混進來的。可大規模軍隊要想混進來怕是不容易,除非有令牌。比如,皇子令牌。亦或者某個將軍級別人物被收買,與京城內的人裏應外合。
天佑帝緩緩收緊拳頭,青筋林立,聲音卻很冷靜。
“凰兒。”
“兒臣在。”
“在禦書房匾額上有一塊令牌,持有此牌,一萬皇城軍,五千禁衛軍挺你差遣。謀逆之人,殺無赦!”
“兒臣遵旨!”
辭凰遊轉身出去,吩咐勳影錦昊等人將皇帝寢殿圍住,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天佑帝現在可不能死,在他順利登基之前,決不能有事。
兵臨城下,風起狼煙。
辭盡歌一身戎裝站在城牆上,看著上麵的皇城軍統領,冷冷道:“你現在還有機會開城門,本王給你一個投誠的機會。”統領淡淡一笑:“安慶王爺,您真以為憑你這八萬人馬就能攻下京城?”
雪親王與驃騎將軍遠在邊關,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
離這裏最近的明將軍的隊伍隻有兩萬,辭盡歌已經派兩萬去攔截。皇城軍加上禁衛軍一萬五,如何抵擋他這六萬軍隊?
所以辭盡歌舉起手中長槍,登高一呼:“能不能攻下,我們可以試試看!撞城門!”
辭盡歌畢竟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年,皇城城門那個地方最薄弱他一清二楚。哪怕城牆上全部在放箭也抵擋不住城門被撞開的那一刻,六萬兵馬湧入皇城。
皇城軍統領帶著人廝殺,辭盡歌不與他對上,爭分奪秒帶著親衛朝皇宮而去。京中百姓關緊門窗,哪怕再好奇外麵的熱鬧他們也不敢出去,出去瞎晃那是找死的行為。辭盡歌是要奪位,不是屠城,所以他的軍隊沒有一人闖入百姓家中。但那些官員就說不準了,不少對朝中影響極大的官員全部被揪了出來,被迫跟在辭盡歌身後滿身狼狽。
亂臣賊子,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詞彙全部落在辭盡歌身上,他充耳不聞,一路浴血去了皇宮。
皇宮層層守衛,看起來牢不可破。
榮親王站在皇宮城牆之上,看著辭盡歌,淡淡道:“你真的決定了?”
“從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容反悔了!”
“好。”榮親王接過手下的寶劍,突然揮劍砍向一旁的侍衛。這下子慌亂了,原來榮親王與辭盡歌也是一夥的!辭盡歌順暢無阻的進了皇宮,卻再也進不了一步。
榮親王殺了幾個侍衛之後被辭凰遊一把擒住,淡淡道:“皇叔,造反可不是個好聽的名頭。”榮親王無所謂一笑:“隻要辭盡歌事後殺了玖拂衣,造反又如何。”他唯一的女兒慘死,他也沒有活著的念頭了。
辭凰遊讓手下擒住榮親王,看著下麵麵色凝重的辭盡歌。
辭盡歌著實該麵色凝重,眼前一小隻隊伍給他的威脅竟比一萬皇城軍還大。由龐樂帶隊,兩千精兵站成特殊的陣法,無論辭盡歌他們從哪邊偷襲都得不到好處。他們給人的感覺就是隨時可以兩千打一個人,這還怎麼打?
辭盡歌有所察覺的偏頭,看著牆上的辭凰遊,眸中閃過怨毒:“辭凰遊,你以為憑兩千人就能攔住我?”
“你可以試試看。”辭凰遊聳肩,一點都不緊張。
辭盡歌這八萬軍隊不是憑空出現的,其中有五萬是尚家軍。尚家軍叛變的消息雪親王不可能察覺不到,隻要他們能拖住辭盡歌,讓雪親王的軍隊趕到,他們就贏了。
有玖拂衣在,拖住他們並不難。
如今爭分奪秒的是時間,辭盡歌不與他廢話,哪怕眼前兩千人陣法擺的再好,那也是兩千人。辭盡歌一聲令下,眾人廝殺在一起。
皇宮最高處閣樓此時就派上用場了,上麵八個神箭手站了八個方位,京城到處都在廝殺,他們就負責偷襲。玖拂衣負責的是皇宮,她的箭術毋庸置疑。箭無虛發,每一箭都能滅掉一個人的性命。
辭盡歌廝殺之餘驚疑不定的抬頭看了閣樓一眼,軒夏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人物!排兵布陣皆是上等,箭法入神避無可避!倏而,一股強烈的威脅感襲來,辭盡歌發現自己躲不開了,隨手將身邊之人拉過來擋在麵前。咻的一聲,利箭不但穿透了前麵之人的心髒,還刺穿了他的肩膀。
一滴冷汗緩緩滑落,閣樓離這裏這麼遠的距離,該是有多大的臂力與準頭才能做到此等地步!
辭盡歌閃身躲在閣樓盲區,站在這裏,那個神箭手就射不到他了。玖拂衣也不急,反正當初戰場上的一箭之仇今日一定要報回來。射不到辭盡歌,她就射其他人。那些被玖拂衣盯上的尚家軍,一個都逃不掉。
辭凰遊可不會給辭盡歌躲避的時間,他終於出手和辭盡歌對上。
辭凰遊有意將辭盡歌引出來,辭盡歌盡量躲避,兩人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不過辭盡歌受傷,落敗是早晚的事。
而天佑帝寢宮門口,勳影還有錦昊和一男一女對上,二人是辭盡歌身邊的暗衛,想趁機來擒住天佑帝,不過沒成功。
爵宿和禁衛軍統領站在天佑帝旁邊,寸步不離。
天佑帝淡漠開口:“前麵戰局如何?”廝殺聲就沒有停過,可見相當之慘烈。
“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暗衛悄無聲息的落在天佑帝麵前,回稟道。天佑帝驚奇,他還以為會節節敗退呢。居然用兩千人馬擋住了幾萬人馬,這背後的策略者怕是功不可沒。
不過玖拂衣此次也算是占了地利,皇宮隻有這樣大的地方,辭盡歌的人馬不可能一下子湧進來。就好像一股洪水若是一鼓作氣的衝,再大的石頭都會衝毀。可洪水若是分成細小的流支,尖銳的石頭就可以讓他潰散。
辭盡歌漸漸處於下風,辭凰遊一鼓作氣將他逼到了空曠的地方。玖拂衣一直在等這個機會,此時自然不會錯過。離弦的箭勢不可擋的朝辭盡歌而去,帶起的氣流甚至讓人感覺到了疼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利箭穿透皮肉的聲音傳來,刺中的卻不是辭盡歌,而是……
辭盡歌愣愣的看著突然衝出的身影,心口的箭矢是那樣觸目驚心。直到穆芷攸嘴角開始滲血,身體軟軟的倒下,辭盡歌才衝過去接住他的身體,僵硬的坐在地上。
衝出來替辭盡歌擋箭的,是穆芷攸。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更不明白她為何要衝出來。
玖拂衣狠狠皺眉,緩緩放下手中的弓。她自己射出去的箭自己清楚,穆芷攸必死無疑。
穆芷攸抬手想撫摸辭盡歌的臉,卻苦於沒有力氣,抬到一半就要掉下去。辭盡歌一把握住,放在自己臉上,不可置信中帶著痛楚。
“為什麼……”為什麼要替他擋箭,她不是臥底嗎,她不是早就離開過她的逍遙日子了嗎!
穆芷攸嘴角鮮血止不住流淌,卻依然勉強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如果我說……我愛你……你信嗎……”辭盡歌無聲的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說你愛我,你愛我又為何背叛我!可是你若不愛我,為何要幫我擋箭……穆芷攸視線開始恍惚,猶記得那時梅花落雪,辭盡歌打開披風將她裹在懷裏,輕聲細語,暖了她的身,奕暖了她的心。
“罷了……已經……不重要了……”我欠你的,用這條命來還,算兩清了吧。
“穆芷攸,如果一切重新開始……”你還會不會,背叛我?
“如果一切……重新開始……我……再也不要……遇見你……”穆芷攸說完最後一個字,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生機。
纖細的柔夷從手中滑落,那雙第一眼見過便難以忘懷的雙眼已經再也不會睜開……他辭盡歌,窮盡一生,要的是什麼?母妃死了,摯愛死了,若君臨天下,還有誰分享他的喜悅?
罷了罷了,反正也逃不掉了不是嗎。辭盡歌將穆芷攸緊緊抱在懷裏,伸手將箭矢緩緩推入自己心口,這樣,他們就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