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拂衣實在太勇猛,沒有人敢單獨與她對上。成群結隊的一起上,依然不能讓她退縮。馬傷了,她從馬上跳下來一槍刺入敵軍胸口。拔出長槍帶起的血珠濺在臉上,是溫熱的冰涼。冷漠無情的目光,好似眼前一切,皆無法動搖她的情緒。
這一戰,一直到夜幕降臨才結束。
傷員全部抬入帳篷救治,哀嚎不斷。軍醫腳步匆匆,爭分奪秒。
玖拂衣站在帳篷門口,看著裏麵人影憧憧,不知道在想什麼。木雲卿走過來,低聲道:“拂兒,你先吃點東西吧?”
“吃不下,你快去休息,睡晚了對孩子不好。”
木雲卿乖乖點頭,隨後小心翼翼道:“子夜是不是遇到危險了?”雪親王出兵援救,木雲卿有所耳聞。心裏的擔憂如潮水般朝她湧來,令她根本睡不著。可偏偏問其他人都不敢告訴她,隻能親自來問玖拂衣了。
玖拂衣朝她笑笑,麵色無常:“是出了一點小麻煩,不過不用擔心,不然雪親王不會隻帶五千兵馬去的。”
“那就好。”木雲卿送了一口氣。
“快去睡吧。”
“嗯,你也要注意身體,別忘了,你可是這裏的主帥,出了問題我們的主心骨就亂了。”
“放心。”
待木雲卿走後,玖拂衣緩緩恢複麵無表情。她沒有說出自己心裏的擔憂,此事慕容輕音既已介入,說不定慕容翰已經暴露了。那就說明,此事很有可能是陷阱。
玖拂衣蹲下身子將臉埋在手掌之中,如果明子夜出了事,木雲卿該怎麼辦?她未出生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打仗啊,殺人一點都不好受啊。
突然好想三郎,好想朗兒初兒……
辭長舟離開第七天,帶回來玖拂衣最不願聽到的消息。十萬軒夏軍,五千龐家軍,全軍覆沒……辭長舟帶去的五千人,隻回來了十幾人。這次就是一個大陷阱,一個給予軒夏重創的大陷阱!
辭長舟看著玖拂衣雪白的麵容,將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便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將士們忙接住他,抬頭看玖拂衣。玖拂衣艱難的抬手,讓他們將人抬下去救治。她現在眼中隻有地上用白布蓋著的身影,刺眼極了。
木雲卿腳步匆匆的跑進來,臉上滿是急切。在看到地上白布時身子僵了一下,噗通一聲跪在了白布麵前。抬起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木雲卿一狠心將白布全部掀開,露出裏麵人半個身子。
“啊——!”
明子夜渾身都是傷,還有紗帶綁過的痕跡。
木雲卿隻覺得那一刻天都黑了,趴在明子夜身上拚命的搖著他,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帳篷裏滿是絕望的氣息,木雲卿哭得昏天黑地。
玖拂衣緩緩轉身背對著眾人,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玖拂衣忙閉上眼睛免得淚水奪眶而出。
偏偏就在這令人悲痛的時刻,外麵傳來了號角聲。
有士兵進來稟報道:“皇後娘娘,慕容輕音攜破竹軍陣前叫仗!”
木雲卿哭聲戛然而止憤恨起身,眸中是滔天恨意。玖拂衣及時出聲:“攔住她。”
木雲卿猛地回頭,紅腫雙眼中的恨意洪水一般蔓延:“我要為子夜報仇!”
“你這樣衝上去,隻會一屍兩命。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保護好你和明子夜的孩子。”
木雲卿的確存了隨明子夜而去的念頭,可玖拂衣說的沒錯,她肚子裏還有她和子夜的孩子。木雲卿扶著小腹,絕望的笑了,淚水止都止不住:“明子夜……你真狠,你走了……給我留下一個孩子,讓我死也死不了對麼?”
玖拂衣將所有情緒放在心底,大步走了出去。
帳篷內一下子隻有了木雲卿一人,她看著永遠閉上眼睛的明子夜,支撐不住的跪坐在地上。也一眼看到了明子夜手中抓著的東西,這是……木雲卿扳開他的手露出裏麵的東西,哭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明子夜緊緊握在手中的,是他們成親之時的結發啊!能在戰場上碰到慕容輕音,說實話,很意外。
慕容輕音坐於馬上,昂首看著玖拂衣,淡淡道:“玖拂衣,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噢~什麼人?”
“陽佟玥,曾經的廂陽戰神,你知道她嗎?”慕容輕音聲音很平靜,好似眼前與他交談的不過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龐封微微動容的看向玖拂衣,慕容輕音這樣一說,他也覺得很像呢。
“天下女將的目標,說不知道太假了。”玖拂衣可沒有給自己帶高帽,陽佟玥的確有這樣的成就。
“可是她結局不太好,萬箭穿心。”
玖拂衣沒有說話,慕容輕音繼續道:“隻有識時務者,才可以活得長久。”
玖拂衣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將我弟弟解藥交出來,說不定我一時高興,賜你一個體麵的死法。”
說起殺人,慕容輕音語氣雲淡風輕。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好似玖拂衣的命已經捏在自己手中了。
“可是交出解藥,我會不高興啊。不如,讓你弟弟給我陪葬吧。”
“人的死法有很多,你偏偏選擇了最不好看的一種。”慕容輕音說完,身形如影,竟一下來到玖拂衣麵前,站在馬頭上。玖拂衣及時後翻從馬上下來,躲過了迎麵而來的致命一劍。
還不等玖拂衣站穩,慕容輕音的第二劍已經隨後而至。
龐封想上前幫忙,卻被廂陽的兵攔住無法脫身。
慕容輕音果然厲害!
這是玖拂衣十幾招都毫無反手之力得出的經驗,她能堅持十幾招還是靠她出色的反應能力。
慕容輕音神情微冷,他一點都不想和玖拂衣糾纏這麼久,畢竟拖得越久變數越大。可玖拂衣顯然沒那麼好對付,躲避途中抓起了手邊一柄長劍,兩人居然還能過幾招。
玖拂衣躲過斜刺來的劍,正欲反手抵擋。腰間突然出現一隻手將她攬到一邊,待她站好後細看,這才發現君瓷已經和慕容輕音對上了。
玖拂衣鬆了一口氣,她的招式隻適用於戰場,這樣的高手果然還是得高手來對付。不過慕容輕音不是普通的高手,怕君瓷一個人應付不來,玖拂衣也衝了上去,時不時的給慕容輕音製造一些麻煩。
這一戰,一打就是三個月。
遠在風秦曄城,靠近沙漠之地,是風秦的皇城。
風秦皇帝最近很犯愁,仁雍帝一直讓他出兵。可他風秦隻有區區十萬人馬,還不夠人家一口吞的,出兵不過是找死的行為。可若不出兵,仁雍帝說不定馬上讓他死。誒,愁啊。
“皇上!外麵有兩個自稱貴人的男人想見您。”
“貴人?”風秦皇帝皺眉,誰這麼明目張膽自稱是貴人。“他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侍衛揚起腦袋想了想,道:“兩人都很年輕,就是有一個一頭白發,笑起來特別冷……”
“不見!”風秦皇帝揮揮手,神神秘秘的,沒看見他正煩著呢嗎。
侍衛應聲跑下去了,風秦皇帝低頭看著手中的奏折繼續發愁。直到前麵有陰影擋住,風秦皇帝沒好氣道:“都說了不見……”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抬頭看到的不是侍衛,而是兩個氣質非常的男子。
風秦皇帝寒毛一豎,正欲開口叫人。白發男子用白玉折扇敲在他的下巴上,冷冷道:“下巴不想要了?”
風秦皇帝隻得閉嘴,怪不得侍衛說白發男子笑起來很冷,這隨便一個眼神都能讓人凍僵了吧。
另一個錦衣絕色男子溫潤笑著將白發男子折扇拉來,道:“不得無禮。”
白發男子收回扇子,看著風秦皇帝的眼神還是很冷。風秦皇帝咬咬牙,這二人可以在不驚動侍衛的情況下站在這裏,想要取自己性命是易如反掌。不如靜觀其變,看看二人來此意欲為何再說。
“不知二位來找朕,所為何事?”
錦衣男子溫潤一笑:“在下辭凰遊。”
風秦帝瞪大眼睛,淮……淮耀帝!這下他是真的驚悚了,堂堂淮耀帝親臨他皇宮,他可不認為是來找他喝茶的。
辭凰遊欣賞夠了他的表情,自來熟的走到一旁坐下,道:“如今軒夏與廂陽征戰,想必風秦帝心中已有一個輸贏。”
的確,誰都能看出軒夏吞並廂陽是遲早的事,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淮耀帝不如直接說出你的目的。”
“歸順軒夏,這就是朕的目的。”
辭凰遊有絕對的能力將風秦吞並,不過他些人喜歡先禮後兵。
風秦帝沉默了,雖說軒夏吞並廂陽是遲早的事。可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存在變數。廂陽哪怕被軒夏壓著打得非常狼狽,可收拾一個風秦還是很輕鬆的。
辭凰遊也沒有逼他,他懂風秦帝的考量。他之所以親自跑一趟隻是想為玖拂衣免除一些後患,附屬國力量雖小,結合在一起一股很大的力量。朗兒想他母後了,辭凰遊也想讓玖拂衣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