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被人們稱之為r次元。
報紙上通常這樣描述r次元:一百年以前,世界還處於沒有政府和領導者的混亂時期,同種血脈的人們互相廝殺,爭搶著想要成為唯一統治者。在這個時候,一群思想“異端”的人仿佛救世主一般地出現了,他們不斷地招攬其他誌同道合的人加入他們,隊伍從最開始的幾十人變成幾千,幾萬,幾十萬…最終,他們的首領帶領著大部分支持他們的人統一了混亂的世界,結束了長時間的自相殘殺,建立了新的秩序,並把這個新建立的世界命名為——r次元。
從此以後,r次元走上了正軌,並且按著難以想象的驚人的速度發展壯大,在短短的一百年間發展到曆史上最繁榮的程度,而且經濟的發展仍在與日俱增。每個r次元的子民提起自己的祖國,都可以驕傲地說:“我是r次元的一員。”
故事,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狹小的房間因為太久沒有開窗而充斥著一股嗆人的黴菌味道,對麵的墨綠色窗簾以不可察覺的頻率微微晃動著,或許是因為窗戶透了風。床腳那麵摔碎的鏡子反射著昏黃的燈光,她一低眼,就看到自己毫無血色的臉。
心裏一陣作嘔,她伸出手,按掉了牆上的開關。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便在一瞬間被隱沒在無盡的黑暗裏。
潮濕的毯子裹著隱隱作痛的膝蓋,她靠坐在床頭一動不動,聽著分針在這寂靜的夜裏轉動而發出的清脆聲響。良久,她終於緩緩地,緩緩地將頭放在膝蓋上,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長久的黑暗,長久的寂靜。當她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人們通常稱之為夢境的地方。
深沉的天幕上掛著幾點稀疏的殘星,四周很黑,隻有一條陰冷的河無聲地從她腳邊流過。夜風瑟瑟,從河裏爬上來的濕冷的空氣浸入她的衣袖,一寸一寸地纏繞住她的骨頭,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而這條河的對岸,幾乎是在地平線的那邊,她看到了影影綽綽的高樓大廈,霓虹閃爍,天空被燈火染成黎明的顏色,細細一聽,仿佛還能聽到那邊的繁華與喧囂。但是當她回過神,全世界又隻剩下她的呼吸聲。
被地平線分割的光景,一麵是黑暗,一麵是光明。
她伸出一隻腳,徑直踩進了冰涼刺骨的河水。暗暗流淌的水撫摸過她的腳背,腳踝,然後漸漸沒過了小腿。
到那邊去吧。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低低歎息。
到那邊去了,就再也沒有痛苦,沒有眼淚,沒有孤單。
懵懵懂懂之間,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她好像回到了四歲那年,背景是閃耀著溫暖的橘色光芒的黃昏,梔子味的晚風繞過高大的榕樹,一把破舊的秋千在風裏輕輕地晃著,誰在小聲哼唱著一首不曾聽過的古謠。
天空落下幾點小雨,打在油綠色的草上,打在似有若無的歌聲裏。她的胸腔裏忽然像被誰注入了巨大到難以緩解的悲傷,然後雨勢越來越大,眼前的橘黃色光景像一副掉進水裏的油墨畫,色彩暈染開而後迅速地消失不見。
眼前又隻剩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到底是在哪裏?一樣的黑暗,一樣的讓人喘不過氣的寂靜,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夢境。是她做了一個夢中夢,還是她一直堅信的現實才是一場夢?
正在她疑惑的時候,她突然看到,正前方不到半米的距離不知何時立了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年。
她抿了抿嘴唇,心想,他不會冷嗎?
就在下一秒,還來不及給她反應的時間,就感受到一隻手摟過她的背,將她擁入一個溫熱的胸膛。少年的氣息沉沉地籠罩著她,她甚至聽得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在那一刹那,輕輕哼唱古謠的聲音又響在耳畔,這一次她聽得無比的清晰,“夢一場,白月光,月下穗花香。”
天空忽然落下了無數顆流星,把原本深沉的夜幕染的如同白晝一般光明。一顆接一顆的流星散發著絢爛的光彩,像是帶著犧牲的決心,衝向看不到目的地的前方。腳下洶湧無聲的河也因為流星的倒影而變得波光粼粼,如同一麵澄澈的鏡子反射了天空的光影。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了,隻剩下他們兩個站在被流星環繞的天與地裏,她突然覺得,哪兒也不想去了。就在這裏吧,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即使隻有一秒鍾也好。
很久很久以後,距離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已經過了她記不清的時日,她終於清楚,原來現實從來不是人們所想的現實,夢境,也從來都不隻是夢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