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隻覺得手中的碗仿若烙鐵一般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舀起一勺湯藥湊近同心的唇邊。
望著他落寞的雙眼,同心對著他彎了彎唇角,笑道,“那我真的要喝了。”
弘曆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低聲道,“快喝吧……等會兒涼了。”
“弘曆,你真的要讓我喝嗎?”同心盯著他的臉,似笑非笑道。
此話一出,弘曆心底一震,但瞧著她麵無波瀾,也猜想她一定還不知曉自己有了身孕,遂繼續溫聲開口道,“心兒,快……快喝吧,朕當然是希望你喝了,身子能快點好起來。”
同心倏地斂去笑意,眸色也暗了幾許,反駁道,“弘曆,你撒謊!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真的想要我喝嗎?”
“朕……”弘曆抬眸,欲言又止,眸底卻微微泛紅,最後將藥碗放在一旁。
同心立馬抓住他的手,急聲問道,“你也是不想的對不對?你也是不想不要我們的孩子對不對?”
“心兒,你……”弘曆震驚地對上她的眼,她怎麼會知道的?
淚珠在同心的眼眶打轉,隻是望著他道,“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知曉的對不對?”
弘曆除了一臉的震驚,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要親手拿掉自己的孩子,心早已痛到無以複加。
“我已經做了三個孩子的額娘,自然知曉孩子在自己肚子裏是什麼感覺,其實方才我一醒來就知道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身子,才迫不得已要拿掉這個孩子。我也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喝下這碗墮胎藥。可是……”
淚珠奪眶而出,同心幾乎是泣不成聲,“可是……他是我的骨血,我……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
見著她失控的樣子,弘曆的心又沉了幾分,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頓道,“心兒,他再重要,也不及你重要,朕要你活著,如果生下這個孩子,朕就要失去你,那朕……寧願親手結束他的生命。”
“不要!不要好不好!”同心哭著搖頭,“既然他已經成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就留下他好不好?相信我,我的身子一定不會出事的,我不會離開你的。”
雖然這話顯得多麼的蒼白無力,但同心仍然不願意放棄肚子裏的孩子。
弘曆將她顫抖的身子攬入懷裏,他何曾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他不敢冒一丁點風險。
永璉毒發的樣子至今還曆曆在目,他真的好怕,好怕失去她。
“心兒,朕求你了,咱們不要這個孩子了好不好?咱們就有和敬一個孩子好不好?”弘曆貼著她的耳際溫聲乞求道。
同心閉上淚眼,沉默了片刻,終是推開了他,“我一定要留下他,如果他有任何閃失,我絕不獨活!我……已經失去兩個孩子了。”
“心兒……”弘曆落淚,哽咽地喚了聲,最終還是妥協了。
……
乾隆十一年,又是天,大旱。
四月初八,當天正逢久旱之後大沛甘霖,又值“佛誕”,同心在長春宮生下皇七子永琮。
一時間,百姓皆認為是天降福星,正是這位小皇子的誕生,才有了這場大雨。
弘曆更是喜不自勝,還在長春宮的寢殿內,便欣喜地言道,“看來這孩子真是大清的希望啊。”
還在床榻上的同心卻稍稍皺下眉頭,她真的不想再讓永琮再走永璉的那條路了。
而且……她生了永琮後,自己的身子幾乎是每況愈下,或許真的應驗了徐胤之的話,她的毒恐怕已經等不到十年之期了。
若是今後沒了她的陪伴,她又怎麼放心將永琮放在危機四伏的皇宮呢?
“心兒,你在想什麼?你看咱們的琮兒多可愛。”弘曆抱著孩子坐在床榻,讓同心看著繈褓中酣睡的小嬰兒。
同心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整顆心都瞬間融化了。
此時陸九英卻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跪在地上喜滋滋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其餘人也立馬跪下,再次道喜。
弘曆揚起唇角,“賞!”
眾人歡天喜地地退出殿外,都去領賞了,陸九英才稟報道,“啟稟皇上,娘娘,和親王和福晉回京了,聽說娘娘生了小皇子,此刻正往皇宮趕來呢。”
“夏青!”同心的眸底閃過一抹驚喜,隨即又被擔憂替代,也不知過來這麼多年,夏青是否還怨恨她?
夏荷聽說姐姐回京,更是欣喜若狂,但轉眼對上同心的眼,立馬寬慰道,“放心吧,娘娘,青姐的病一定好了,也不會怪您的。”
話音剛落,夏青已被一個小宮女領進了寢殿。
見著眾人之時,淚水瞬間滑落,立馬跪在地上,哽咽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給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