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還未到,其餘人等皆已到席,馮慕凝找了找白無雙所在之處,走了過去。
沒等她坐下,耳邊飄來一句刺耳的嘲諷,“幸好三姐姐來了,不然等皇上來了三姐姐還沒來,不是太失禮了。”
回頭一看說這話的是坐在洛姨娘身邊的馮憐兒。
蓮姨娘也不屑的來了句,“果然是小地方來的野丫頭,規矩都不懂。”
家宴那天馮慕凝居然沒戴她給的首飾,後來又令她遭到上官棲霞的責罵,蓮姨娘算是徹底記恨上了馮慕凝。
劉氏和馮若縈在一邊看著,不說話,既然有人收拾馮慕凝了,也就用不著她們出手了。
不想馮慕凝卻把話頭對上了劉氏,“我是府裏的三小姐,親娘又死得早,禮儀規矩自然也都是由母親教導的,蓮姨娘說我不懂規矩,豈不是說母親教導無方?”
劉氏臉色不善,剛要發作,馮若縈拉住了她的手,她們身份尊貴,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注意些為好。
於是劉氏甩去一個淩厲的眼神,恨恨的盯著馮慕凝看,而馮慕凝卻是絲毫沒有察覺一般,繼續握著杯子品茶。
一聽馮慕凝扯上了劉氏,蓮姨娘立刻給自己撇清關係,“大夫人出身尊貴,教出來的大小姐舉止爾雅,明明是你自己不服管教,何必怪到大夫人身上!”
“三姐姐,你都來了京都,鄉野脾性也該收斂些了,知道的說你不拘小節,不知道的還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叨我們安定公府呢,到時候再起流言又該如何是好?”馮憐兒一副為馮慕凝好,為府裏好的模樣,真是虛偽做作到一定境界了。
馮昀一聽馮憐兒的話,不由想起了馮慕凝之前和乞丐苟合的蜚語,心裏一沉,對馮慕凝的態度也惡劣了不少,“小姐就該有小姐的樣子,學學你大姐端莊賢惠的模樣,少給府裏丟人!”
僅僅一件遲到小事她們就能說得如此嚴重,馮慕凝不由冷笑,果然這個府裏她還是最不受待見的那位。
她掀唇一笑,目光灼灼,“我親娘身份低微,像我這種出身的人,自然比不上大姐高貴無暇了。”她在自我貶低,可偏偏讓人覺得,她的話語裏有一種在恥笑馮若縈的感覺。
要知道,馮若縈前些天也鬧出了一樁與男子苟且的事情,還有人證物證,這話簡直就再給馮若縈打臉。
瞧著馮慕凝牙尖嘴利的模樣,劉氏不禁想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她懷裏抱著才三歲的馮若縈去妓院捉奸,瞧見了正在美人帳裏翻雲覆雨的馮昀,當時氣得劉氏臉色漲紅,差點暈厥過去。
好不容易劉氏靠著娘家給馮昀施加壓力,使得他放棄那個賤女人得時候,居然發現對方懷孕了。
幸好這女人命薄,生下一個女兒就死了,不然真鬧出來,讓她劉慕語的臉往哪擱。
想到此處,劉氏臉色冷沉,眸色駭人,百般委屈從心坎兒裏冒出來,要不是為了女兒的麵子,她恨不得立刻賞馮慕凝一個大大的巴掌。
看時辰皇上也快來了,想起宴會小姐們獻藝的時候,自家女兒會脫穎而出,而馮慕凝連獻藝的機會都沒有時,心裏又暢快了許多。
看看她劉慕語的女兒,才華出眾,美貌卓絕,再看看馮慕凝簡直就是一隻野雞,等會兒還有她好看的。
忽然馮憐兒一雙眼睛往另一邊看,臉頰緋紅,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樣。
馮慕凝循著馮憐兒的目光望去,隻見一位手執折扇的白衣男子遊走於官家小姐之中,臉上帶笑,左右逢源。
太子皇天隱不在,這裏就剩趙君堯一人獨占鼇頭。
似是注意到馮慕凝望過來的目光,趙君堯也回望過去,眼尾彎彎,一笑風華。
這人哪,也就一副皮相能蠱惑人。
馮慕凝不再看過去,收回目光的時候,陡然發現人群中陡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她最憎恨的人。
寶石藍的長衫穿在身上,側顏俊美,眼尾冷戾,眸色陰冷,瘦削的下巴勾勒出一道撥涼的弧度,在人群裏皇天凜顯得很低調,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不說話,食指中指摩挲杯麵,拇指觸摸杯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馮慕凝覺得自己該是身經百煉了,可是為什麼真的見到了,還是抑製不住地想發抖,甚至是落淚,為了她的女兒。
她不再去看皇天凜,側過身子想做些什麼事情,掩藏自己此刻的心緒。
當她摸上水杯的那一刻,才發現,她和皇天凜模杯子的樣子竟是一模一樣的。急忙收回手,似是怕被人發現一般。
習慣這種東西,還真是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