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他掀開被子,起了身來,理了理並未脫去的明黃龍袍,正欲抬步離開。

“皇上——”羅小冰其實亦醒,跟隨而起。

慕容明珺回眸看一眼,道:“冰兒,你多睡一會兒。”

“臣下睡不著。”羅小冰搖了搖頭,其實剛才李公公的話她都聽得清楚。有好戲看,怎可錯過。看來所猜不錯,紅梅、白菊隻是個開始而已。後宮將不再太平了。這亦是她希望看到的。

“剛才你都聽到了。”慕容明珺擰眉一問。

羅小冰點一點頭,已然理好衣衫,下了榻來,道:“臣下都聽到了。”

“你冰雪聰明,不如跟朕一起去看看?”慕容明珺已然牽了她的手,輕輕撫弄了一番她臉邊的疤痕,似乎很疼惜的樣子。

“好。”羅小冰道。

慕容明珺大手一揚,順手抓了金漆衣架上的一件金色長袍,披到羅小冰的身上,道:“夜深,小心著涼。”

音落,握著她的手,急匆匆地出了冰雪宮。

依舊是坐在他的龍輦內。

他閉目而臥,總是看不清他的神是憂是怒。

唯獨讓羅小冰感覺奇怪的是為何他總是對她溫情體貼,是因為彈了一首曲子打動了他的心,還是自己的容顏?想不明白,也猜不透。罷了,隻要她不懷疑她別有居心便可。

“冰兒,你對此事有何看法?”慕容明珺突然打破了輦內的沉靜。

羅小冰抿唇一笑,道:“皇上相信不是臣下所為?”

“朕覺得你不是那般愚頓之人。若真要對朕身邊的人下手,不該是梅兒和菊兒,該是朕的四位一品宮妃才是。”慕容明珺並未睜眸,神情亦正亦邪,辨不清情緒。

“皇上真是太抬舉臣下了。”羅小冰搖頭一笑,更是深信眼前的男人不好對付,比起從前,他真的是更加沉重、老練了。“寒血草的確是冰國的草藥。有毒但並不致人無死地。但若是配之金線菊則是劇毒——”

“金線菊——”慕容明珺與羅小冰不約而同的叫出聲來。

的確,現在正值金秋九月,菊花怒放的季節。

雅香宮的二位充容又極喜歡種植梅菊二花。思緒翻湧,回想起那宮苑中開放正旺的金菊——

兩人對視一番,沉默不語了。

直到雅香宮門口,慕容明珺和羅小冰才下了龍輦,急步入了宮苑之中。果然金菊怒放,那金線菊在牆角下開著正旺。

“朕問你,寒血草與金線菊如何配製才是毒藥?”慕容明珺凝眸望一眼月下怒放的菊花,心中陡然一沉。

“若是先誤食的寒血草,隻需嗅之金線菊的氣味便可中劇毒。”羅小冰的秀眉緊擰,很認真地說道。

慕容明珺的整個身子一抖,寬袖一拂,已然邁步入了正殿之中。

地上,紅梅和白菊直挺挺地躺著,臉色發黑,早已沒了氣息。雅香宮中的宮女內侍分守在兩旁,個個低著頭,一聲不敢唏噓,麵色凝重至極。

孫太醫給二位充容檢查完畢,掀了白淩蓋上,躬身走至慕容明珺身邊,揖了禮正欲言。

“如何?”慕容明珺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

“回皇上,二位充容娘娘是中毒。”孫太醫醞釀許久,才小心地回道。

“何毒?!”慕容明珺神色赤厲極了。

“應該是寒血草與金線菊的混合劇毒。”孫太醫的聲音有點顫抖了。年過半百的他,在宮中看到了太多的鬥爭,這些事雖算平常,但在帝王麵前還得小心警慎。

慕容明珺掃一眼那兩具已然僵硬的軀體,冷厲的眸光流露出一抹哀意。並無愛情,但畢竟有夫妻之實,心不是鐵打的,“李安——”回眸瞥一眼站在身後的李公公,喚他一聲。

“奴才在。”李公公名喚李安,是宮中的內侍總管,跟在慕容明珺身邊五年了,可是忠心的很。

“茲事體大,吩咐下去。”慕容明珺話隻說了一半,便給李安遞了個眼色。

李安可是做了奴才好些年,深宮中的事情可見多了。充容娘娘中毒身亡的事情若是傳到民間,那自是不好。皇上的意思就是讓他吩咐下去,將消息封鎖。

“奴才明白。”李安尖聲答道。“可是二位娘娘的事情是否交由刑部處理?”

慕容明珺冷眉一挑,眸子裏勾起一抹寒意,道:“賢妃不是聰明能幹嗎?讓她去查好了。不用勞煩刑部。刑部的大人們還要處理國事!”

“是,奴才這就去通知賢妃娘娘。”李安會意,趕緊折身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