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哪經得起這一掌,身體騰空,一下摔了個大馬趴。好個笨人,她麵巾下的容顏一扯,咯咯一笑,忽而眉色定下,乘機掠上屋頂匆匆離開。本想去浩王府探個究竟的,可是霍府離浩王府太遠,這一去一來的折騰,恐怕誤了回宮時辰。既然已查到下落,留著下次再出宮也不遲。

想到這裏,她提了一口真氣,加快了腳步。

回宮的時候,已是四更天了。一切都很順利,平無波瀾。冰雪宮的正殿燈火通明,殿門大開,定是幽蘭在等她。

“幽蘭——”羅小冰輕喚了一聲,已摘下黑色麵巾,步入了正殿。就在此時,抬眸那刻,殿中那抹明黃的身影倏然轉過身來——

冰雪宮的正殿,燈火通明。不知何時起,精美雕紋的案桌上,一隻青花瓷的高腳托盤裏盛上一顆圓潤的夜明珠,柔光鋪灑,皎浩如銀。

慕容明珺俊美的容顏倏然清晰,棱角分明的臉上,銅黃的肌膚僵得就像一塊堅冰,仿佛輕輕一觸就會立即折斷。

羅小冰倒吸一口涼氣,停下腳步,展眸一望,幽蘭及宮女內侍跪了一地,深深埋首,皆不敢抬頭。“臣下給皇上請安。”抑製住內心的驚意,欠身一拜。

慕容明珺冷哼一聲,一字未語,隻是負手緩緩逼近,冷厲的目光掃向跪地的羅小冰,繞她走了一圈。“冰主兒這麼晚了,還出去散步嗎?”

質問中明明帶著赤冷的寒意,羅小冰就感覺像一瓢冷水從頭淋到腳,頓時無言,隻是微微抬眸,與跪地的幽蘭相視一望。

幽蘭抿了抿唇,眼眸裏流露出的一股無措的神情。

“皇上——”羅小冰抬眸,正欲辯解些什麼。

誰料慕容明珺的大手一抬,打住了羅小冰的話,再一聲冷笑,道:“冰主兒莫非想承認了的確是出去散步?”

羅小冰閉了閉唇,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的確,她是準備這麼說的。隻是身著夜行衣,腰佩長劍,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做什麼去了,更何況這個精明的帝王。說多錯多,倒不如不說。

“朕問你話了,你到底去了哪裏?”慕容明珺冷冷地斥問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朕。”

羅小冰並不畏懼他,隻是如此一來會給自己添上諸多麻煩。“臣下若是說了,皇上會相信麼?”她反問一句。帝王本多疑。沒有充分的理由,恐怕難以說服他的。

“說!”慕容明珺狠狠一甩袖,坐回到首座上,冷冷的眸光緊緊盯著殿下跪著的羅小冰,眼眸裏流動著不是冷意,卻盡是傷。

“回皇上,臣下出宮了。”羅小冰斂了斂心中驚意,眸眼一抬,很鎮定地說道。

“出宮?!”慕容明珺哧笑一聲,大手放在椅扶上,有一聲沒一聲的重重叩響。“你裝病欺騙朕,為的就是潛出宮去!”

“冰主兒沒有欺騙皇上。冰主兒是真的病了。”跪在一邊的幽蘭趕緊抬頭,連忙解釋道。主子所受的痛楚怎可用一個‘裝’字就抹滅了。

“朕沒有問你!”慕容明珺的眉眼一勾,沉沉地掃過幽蘭,目光依然落回到羅小冰的身上,“回答朕!”

“皇上若覺得臣下是裝病那便是裝吧。”羅小冰並不以為然,他認為她是裝病也好,真病也好,心早以麻木,剩下的隻有空蕩蕩的心膜,沒了情感。

“你——”慕容明珺的大手緊緊一抓椅扶,倏地起身,大步走至羅小冰的跟前,俊顏之上泛起一絲波瀾,那是抽搐留下的痕跡,“好,說得好。真是枉費了朕的一片苦心,朕連夜批閱完奏折,趕來看你。冰主兒倒是極好,跑出宮去私混!”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漸漸握拳,骨節白發,啪啪直響。

羅小冰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有了一絲的痛意,不過很快冷意掩蓋了一切。“多謝皇上抬愛。是臣下不識抬舉了。”一語道出,平靜無波,淡定的就像一縷煙雲。

慕容明珺的眼裏竟是失望,輕輕一搖頭,往後退了一步,哧笑一聲,道:“好,算朕自作多情了。”忽而仰頭一歎,吐了一口長氣,再次低頭,怒火衝來,“你已是朕的女人,可知私自出宮是犯了大忌。”

“臣下來自番邦異國,並不懂這些禮數,還請皇上見諒。”羅小冰揖禮回道,眸眼微抬,清淩的眸水裏竟是淡泊……其實亦可是淡泊,亦可是冷若冰山。

嗬嗬——慕容明珺冷笑兩聲,清冽的聲音在殿中回蕩,陰森極了,“好,冰主兒果然不虧是巾幗女子,能言善辨,不要以為你是冰國的國主,朕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你若犯了大忌,朕一樣會罰你。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