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自己,臉分陰陽,一半是嫩白如雪,一半是赤紅似血。乍一看去,簡直就像妖魔,她一時間難以接受這般殘酷的事實,上次毀容是為了反抗慕容明浩的淩辱,而這一次卻傷在對手的手中。何其不值,可其不甘?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一劍刺穿他的身體……
“嗬嗬——”冷冷的一聲癡笑,打破了室中的寧靜,接著她抓起梳妝台上的一把象牙梳狠狠扔向明亮的銅鏡,鏡未破,梳卻彈到地上,摔成兩半。
佳人無顏,對鏡淚流。心已枯,恨成山,問情為何物?卻是兩頭空,心茫茫。
靜靜坐,到夕陽西下。
淚流幹,隻剩兩彎冰雪眸。
這時,羅小冰慢慢平靜的臉上又抽起一道皺褶,冷冷一笑,僵僵地起身,躺到床上,拉好被子睡去,清冷的幽眸裏添上的是一抹濃重的霜色。
這一夜,皇宮格外的安靜。慕容明珺批閱完奏折,就直接回了龍馭宮。
遙望西窗,抿唇一笑,背手而立,淡淡自語,道:“冰兒,朕說過,一定會治好你的傷,一定會的。”說罷,輕輕一拂袖,回了床上睡下。
夜在光華中流逝,月朗星稀到天明。
翌日,第一縷陽光劃破黎明的黑暗的時候,冰雪宮有了一絲動靜。幽蘭昨夜在寢門口守了一夜,開始還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到最後什麼都聽不到了,靜得死一般沉寂,她擔心主子,所以情急之中,尋了一把長匕首來,撬開了門栓。
芙蓉帳簾拉下,看不清裏麵的人兒,她隻能輕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開帳簾。就在這一刻,丫頭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啊——”一聲尖叫傳出,將睡夢中的羅小冰驚醒。
“幽蘭,你——”羅小冰望一眼寢門,再看一眼掉在地上的門栓,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隻是幽蘭驚慌失措的樣子讓她心痛不已。一定是右邊的臉愈發的醜陋了,她下意識地低了眸,趕緊捂了臉,道:“幽蘭,你出去!”
“不,不,冰主兒——你——”幽蘭張了張唇,一句話哽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幽蘭,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醜。你出去吧。讓我靜一靜。”羅小冰的神情淡漠極了,如今醜美已讓她開始麻木。或許麻木是最好的療傷之藥。
“不,不——”幽蘭急得雙手直晃悠,她四下探一眼,見梳妝台上有一麵百花銅鏡,趕緊上前取了過來,道:“冰主兒,你看看,你快看看啊。”丫頭的臉上泛起的是喜色。
羅小冰亦覺得幽蘭的神情有些怪異,眉頭微微一皺,接了百花鏡來,一照臉頰,頓時,她的美眸圓睜,竟覺得好不可思議。
銅鏡中的女子,一雙玲瓏大眸若秋水,兩彎細眉遠山青,肌嫩如雪,膚滑似脂,鼻圓若膽,唇紅抹丹,更有奇妙的是,右邊臉上的疤傷連同昨天生起的紅色一並褪去,了無痕跡,輕輕用手一摸,光滑的就像白瓷一般。
“這——”羅小冰詫異地看著幽蘭,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在做夢嗎?“幽蘭,我沒有做夢嗎?”
“冰主兒,沒有。這是真的。”幽蘭歡快極了,喜得眉眼微眯,笑意燦爛。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小冰滿腹的好奇。昨天明明是異反常態的醜陋,怎麼今天疤痕退去,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幽蘭嘟了嘟小嘴,眼中的黑珠轉動一番,忽然大悟,道:“對了,冰主兒,幽蘭小時候聽父親講過。說是世上有一種叫美人草的植物。有些醫術高手就將其草加以提煉,取其精華,製成膏體,說是能去瑕美顏。但是初用此藥時,會有疼痛反應,到最後,疼痛加劇、麵泛紅色,就是疤痕退落之際。”
丫頭是采藥女,精識上千種草藥。她的話,羅小冰還是相信的,最近這些日子來,右臉疤痕上的反應倒是極像幽蘭所述。難道昨天就是美人草的作用嗎?是他在嘴上塗了美人草藥膏?照這麼說他不是害她,是在幫她治傷嗎?“怎麼可能?”羅小冰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冰主兒到底怎麼了?”幽蘭擔心地問道。
羅小冰就將近來右臉疤痕的疼痛反應以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講了出來,她想讓幽蘭確認一下,這是否就是美人草所致。
幽蘭聽罷,連連點頭。
“難道真是他?那昨天豈不是錯怪他了?”羅小冰的眉宇間竟添了些許沉重之氣,低低地說道,心中竟有幾分愧意。
“他?冰主兒指的是誰?”幽蘭低頭思量一番,嘴角一勾,壞壞一笑,她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