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小冰望一眼他寬厚的背影,竟不知為何他會發如此大的脾氣,依然是恭敬地欠身一拜,轉向離開了禦花園。

走了好遠好遠,她身後的那道明黃的長影才驀然地回首,眼眶有了些許泛紅。

入夜,高燈掛起,月滿明亮,皎潔的月色鋪滿整個冰宮雪,一片銀白,就好灑了一層輕紗似的,微風吹過,似乎起打起褶來。

窗開,月色灑進屋裏來,一片霜白的顏色

一柱青煙嫋嫋,帶來的是夜間的芬芳。羅小冰坐在琴架旁,手指挪上古琴,輕輕一劃,留下的是一串美妙的音符。

心姨,你現在在哪裏?望琴思故人。不知她現在過得可好。三年的相依為命,從不曾問起她叫什麼。羅小冰知道問了,心姨也不會說,心姨就像一個謎。美麗的容顏,高雅的姿態,還有動聽的琴音。每一點滴都可以深入心底,無法忘卻。

“為朕彈一曲可好?”突然一個醇厚的聲音響起,明黃的顏色出現在門口,他每次來都是這般悄然無息。

羅小冰微微一驚,正欲起身行禮。

“不用多禮。”慕容明珺已經大步邁至羅小冰的跟前,按住了她的肩頭。

羅小冰抬眸,輕輕掃她一眼,淡淡笑道:“難道皇上就喜歡這樣突然襲擊嗎?”

“沒有。朕隻是好奇,若是朕不在冰兒的身邊,冰兒會做些什麼?”慕容明珺一邊說一邊繞過琴架,挨著羅小冰緩緩坐到地上的圓絨墊子上,大手很自然地落到她的腰際上,貼到她的耳際,聲音極其溫柔,道:“為朕彈奏一曲?”

羅小冰側眸看他一眼,堅毅男子的幽幽眸裏泛著一抹哀求之意,她微微點頭,纖指撫上琴弦……指尖流動的方向就像一抹柔水,瞟渺而又捉摸不定……一曲罷了,指尖撥動最後一根琴音,接著一滴熱熱的東西落到了琴弦上,折射著銀色的月光,泛起五彩琉璃。

“皇上——”羅小冰側眸一看,臉色一驚,忍不住喚了一聲。慕容明珺竟是滿眼的淚痕。

“朕沒事兒。”慕容明珺仰了仰鼻,竭盡平複起伏的情緒,把所有的憂傷都壓製在心底裏,道:“隻是沒想到你居然彈奏的曲子跟母妃一模一樣。”

“皇上說是呼延德妃?”羅小冰問道。

“嗯。”慕容明珺點了點頭,已經別過臉去,用衣袖拭去眼角所有的積淚。

羅小冰的眉頭一皺,掃一眼琴架上的古琴,問道:“敢問皇上,呼延德妃可是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慕容明珺回過頭來,目光有些幽冷起來,怔怔地點了點頭,道:“十年前,母妃患上重疾,一病不起,所以——”

“那有沒有可能呼延德妃還在人世?”羅小冰的視線從古琴拉到窗外,逃望深沉的黑夜,在鎖情宮中的三年,一直陪在自己的婦人到底是誰?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可是她覺得這根本不可能。

慕容明珺晲眸輕掃一眼羅小冰,再次擁緊了她的腰,道:“冰兒不要用這種方法來安慰朕。母妃去世的時候,朕一直守在床邊。怎麼可能?”

“哦。”羅小冰點一點頭,徹底推翻心中的假設。“教臣下彈這首曲子的人是一個被慕容明浩囚禁的婦人,她跟臣下一起在南召城的鎖情宮中住了三年,她曾經跟臣下說,若是遇見皇上就彈她所教的曲子,危急時刻,皇上可能會放過臣下。所以上次接風宴上,臣下就——”

“那人真的這麼說?”慕容明珺不待羅小冰把話說完,眉頭一緊,追問道。

“嗯。她說她從慕容明浩那裏得知一個可以降服皇上的方法,就是彈這琴音給皇上聽。”羅小冰如實作答。

慕容明珺斂起臉上的驚意,輕歎一聲,道:“宮中人都知母妃愛彈琴,也知朕喜歡聽母妃的琴音吧。大皇兄自然也知道。”

“哦。”羅小冰稍稍點頭,似乎這個理由並不那麼充足,“可是她怎麼會懂得呼延德妃的曲子呢?”

“許是大皇兄告訴她的吧。再者有可能她根本不是被大皇兄囚禁的什麼人,而是大皇兄派在你身邊的一個眼線。”慕容明珺愈發擁緊羅小冰,輕輕說道。

“不可能!逃出鎖情宮完全都是她幫忙的。”羅小冰猛得掙開慕容明珺的懷抱,若有人說心姨的不好,她可真的要跟他急了。三年,隻有她與心姨相依為命,這種感情是無法抹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