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庸德麵色已經徹底冷凝,冷冷道出的聲音之中,已然湧動著一抹危險的怒意,“盧淨初,我念在你是皇姐義妹的情分上,不打算與你計較。可你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我,那麼皇姐這個麵子,看來我不給也罷。”
盧淨初抬眸,湖泊般幽靜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著祁連庸德,“我隻是心平氣和的說出眼下的事實,怎麼殿下就覺得憤怒,想要將我殺之而後快了麼?”
“同害死先皇後的殺人凶手相比較,我所做的這些,難道不隻是一點點連傷人皮毛都不至於的毛毛雨?可殿下怎麼對我的幾句輕飄飄的話就如此大動肝火,對待您殺母凶手的兒子,卻又一再寬容友善,步步退讓呢?”
祁連庸德臉上的怒容尚未散去,便又浮起了一層震驚,動作一瞬間僵在原地,就像是沒能聽明白她剛才說了什麼似的。祁連華儀臉色的血色則在瞬間盡數褪去,她瞪大了一雙眼睛,“你說什麼!?”
“母後是重病身亡,宮中守衛森嚴,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害得了母後?盧淨初,你可不要在這花言巧語,散播謠言擾亂宮中安寧!”
祁連庸德話雖處處透著一抹不信,可他的聲音卻有些震驚地輕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祁連華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心中不免也浮起一絲疑慮,“母後病故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情,那時候的你還隻不過是一名年幼少女,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母後是如何亡故的?”
盧淨初望向祁連華儀,先前眼底對祁連庸德的那一絲挑釁已然不見,“公主是不是忘記了之前五皇子和我的身份?五皇子他隻以為我是個唯唯諾諾,話都不敢多說半句的女子,和我又有婚約,在我麵前便不怎麼設防。所以偶然有一次,他在醉酒之後,被我聽到了他的話。”
“時隔多日,五皇子的原話我已經記不清楚,可我卻記得明明白白,是他親口含糊不清地提及了當年之事,害死先皇後的人,正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酒醉之言,算不得真!”祁連庸德眉心狠狠一沉,他不願意相信盧淨初的話,在先皇後去世那年,他尚且年幼,是如今的皇後,祁連少華的生母將他接到了身邊悉心撫養。因為這份撫養之恩,他對祁連少華才會分外不同。
如果當日害死先皇後的人真的是現在的皇後,她所為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後位和兒子將來的帝位,可時至今日,皇後始終對他猶如親生一般,甚至在當年遇到刺客伏擊,不惜以身擋劍,險些因為他而廢了一條手臂,她怎麼可能會是害死先皇後的人!?
“刺客可以是她自己收買,殿下身邊從小就不缺武功高強的侍衛,怎麼會在遇到刺客的時候,還要靠皇後娘娘挺身而出為你擋下一劍?難道不就是為了騙取殿下的信任?至於為什麼她會盡心盡力把你撫養長大……”盧淨初輕笑一聲,看向太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單純的孩童。
“隻要你這個太子還活著,就是為她的兒子引開所有災禍的最佳靶子。但凡是想要奪走皇位之人,最先想到要除去的,必然就是你這個太子!有你為五皇子分走敵人,最好是鬥個兩敗俱傷,最後她的五皇子不就可以輕易坐收漁翁之利?至於你……”
盧淨初搖搖頭,“等到五皇子真的登上皇位之後,你的身份就會從最好的靶子,淪為最大的隱患,到那時,她不光不會給予你應得的,反而會在背後推波助瀾,讓你盡快咽了氣。”
掃一眼麵色僵硬的祁連庸德,盧淨初又道:“倘若殿下不相信,我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可殿下和公主不妨仔細回想一下,當年在先皇後去世之前,現在的皇後娘娘,真就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麼?”
低聲說罷,盧淨初再不發一言,隻是稍稍低垂下視線,凝視著那一角石桌。
其實,她並不清楚先皇後是如何去世的,她也隻是憑借自己的猜測,推斷出先皇後死因可疑。更不用說是不是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了。
她雖沒有證據,但她卻清楚生在帝王之家的人,除了那一份與生俱來的尊貴,還有著另外一種不可避免的特質——多疑。
即便是祁連庸德這樣淡泊之人,長年生活在皇宮之中,長久的耳濡目染,讓他不可避免地也會沾染到這種特質。尤其是見慣了宮中爾虞我詐的他們,哪裏還需要自己給出什麼證據,隻要自己稍微一點撥,他們多疑的本能便會自然引導著他們,想出自己想要他們想出的回答。
祁連庸德那一雙好看的薄唇,刀鋒一般的抿了起來,那雙沉靜的雙眸也漸漸浮現出一抹猶如利刃般的銳利寒光。糾結複雜的神情從他臉上漸漸褪去,隻留下來一抹近乎殘酷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