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一眼看過去,卻讓皇後失望了,皇上的視線並沒有下意識看向某一人,而是笑道:“這自然是要由六公主親自來挑選,才能夠合乎心意。”
“皇上所言極是。”皇後笑著將酒杯舉到了唇邊。
帝後二人看起來很是和睦,這暗中的交鋒卻被盧淨初看在眼裏。皇後野心勃勃,皇上早已經心知肚明,對其也早就已經有所防備,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二人才會漸漸將衝突浮上水麵。
除了開始起身道出的這幾句,柴長瑞不曾再在宴席上開口說過什麼,等到宴席結束,眾人也都像往常一樣,退出了大殿,各自回到各自的府中。盧恭安被皇上留下商討要事,盧淨初則先一步盛上馬車回了盧府。
就在馬車行駛到暗處時,忽然,車夫悶哼一聲,隨即便聽到噗通一聲,似是在跌落在了地上。就在車夫摔下去的一瞬間,馬車也被人緊緊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柳葉一臉緊張,壓低聲音道:“小姐,是不是遇到歹人了,我們,我們怎麼辦!?”
柳葉話音剛一落地,馬車的簾子便被刷地一聲掀了起來,不等她們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一粒圓潤的小石子便啪的一聲擊中了柳葉,柳葉眼睛一閉,頓時癱軟在了一旁。
“是我。”來人飛速閃身進來,幾乎是在同時,又飛速將馬車的簾子給扯上了,在一旁坐下來的時候,帶進了一身夜晚的寒涼氣息。
“你怎麼自己來了?”盧淨初不免有些納罕,以往他們聯係,用的都是飛鴿傳書,能讓這小心到了極點的人親自出現,必定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柳葉如果不是暈過去了,被她看到現在出現在馬車裏的人,她必定會驚訝到眼珠子都瞪出來——此刻正坐在盧淨初身邊,麵色從容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侯爺府的四少爺錢亦清。
侯爺府和盧府早在暗中就已經勢成水火,平日見了也是麵上客套兩句,誰也沒有料想到,私下錢亦清卻會同盧淨初如此親密。
錢亦清輕咳一聲,沉聲道:“我是找了個借口溜出來的,所以長話短說,早早說完不要讓大哥起疑心。大哥他和朔月六公主早就已經有聯係了。”
“他和朔月六公主?”盧淨初眉心微微一緊,“真的麼?”
“你收到我那麼多消息,幾時有過不準的?”錢亦清道,“大哥暗中做的十分隱秘,我也是無意中撞見的,悄悄聽到了一些,大哥似乎要和六公主聯手來對付你們盧家,你切記當心。而且我從聽到他們所說的隻言片語中可以斷定,他們不會太晚出手。”
“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應當及早來給你提醒一下,免得到時措手不及。”錢亦清道,“其他的我就都沒有聽清了,隻能肯定的是,應當不會拖延太遲。你千萬要記得當心,現在有那個朔月六公主,事情隻怕比以前更加棘手。”
盧淨初點點頭,“我明白了,你也盡早回去,不要讓你大哥起疑。”
錢亦清點點頭,正要出去,卻又想起了什麼,轉頭道:“我幫你,隻是為了自保,並不恨我大哥。你也要記住我們先前的約定,無論如何,都要看在我幫你的份上,放過我大哥一條性命。我這麼做,隻是逼不得已,並不想讓他……”
說起這話的時候,錢亦清的麵色有些黯然,盧淨初望著他點了點頭,心下卻不免劃過一抹感觸。
當時斷定錢思敏是死於錢俊羽之手的人,除了自己,還有這個聰明絕頂的侯府四少爺錢亦清。從那一刻起,錢亦清便心知肚明,徹底看透了自己的大哥。
他與錢俊羽之間,不管容貌還是心機,雖然有著九成的相似,但有一點,是他們兩個完全不同的。在錢亦清的心中,不管到了何種地步,兄弟家人都是絕不能被舍棄的人,可在錢俊羽的心裏,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再沒有了可利用之處的兄弟家人便同一張廢紙般沒有兩樣。
錢亦清絲毫不懷疑,倘若真有一天,殺了自己就能讓錢俊羽平步青雲的話,這從小被自己敬重信任的大哥,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刀子對準自己。
也是從錢思敏死的那一天起,錢亦清便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他雖沒有辦法讓自己將錢俊羽置於死地,但他卻能與盧淨初互相利用,鉗製住自己的大哥,也好讓自己不至於走上二哥的那條路。
見她點頭,錢亦清這才迅速閃身離開了馬車。
其實錢亦清的心裏也很清楚,倘若有一天盧淨初必須要麵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的選擇時,他們之間的決定,也絕不可能會為錢俊羽留下一條命。隻是……錢亦清輕歎一聲,如燕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