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將鄒老夫人與正耀送到了浣紗鎮城門外以後,鄒宜君便與焚香一道又回到了陸家布莊。一路上,姐妹二人隻是說了些表麵上的客套話,一個好像真是有話要說沒有說出來,另一個卻顯得心不在焉。
一下馬車,各懷心事的兩人就這麼在拐角處分道揚鑣了。路上,瑛姑一直默默跟在鄒宜君身後,就像平常那樣。宜君側臉望了望她,似乎便已經明白了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你還是沒有告訴她?”
“……娘子,您是指?”
瑛姑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宜君輕輕笑了笑,選了塊清靜的地方便坐了下來。跟在身邊的小丫頭很懂事,行了個禮,便站到遠處去替她們守著,留下主仆二人,方便說話。
“我是說,你昨日不是到焚香那頭去了麼?似乎你是沒有對於陸婉啼多說些什麼。”
“……是,瑛姑慚愧。有了些不該下人有的想法。”
瑛姑說著,輕輕低下了頭,以為宜君是在怪她多事,想要插手進陸家的事情裏來。本來,之於整個陸家來說,鄒家便是個威脅的存在。鄒家想要吞並陸家布莊的目的,更沒有什麼好隱藏的。因為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現下,陸婉啼的回歸確實會讓人生疑,特別是他們這些了解陸婉啼和她的夫家王家的人。可是,不論如何,這些事情都不應該從鄒家人的口中說出來,更何況,還是對現下布莊的管理人,陸焚香。
宜君瞟了她一眼,見瑛姑局促不安地站著,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瑛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明白我對你是個什麼態度和想法麼?說自己是下人,未免太妄自菲薄,也辜負了我的心意啊。”
一揮袖,宜君又望向了回廊外的風景。時下已入秋,江南似乎也透著些冷意,不似之前初到浣紗那般炎熱難耐了。秋風瑟瑟,帶著宜君鬢間碎發輕輕搖曳,瑛姑看著自家娘子的側臉,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過了半晌,宜君又開口道。
“為何會想要多此一舉呢?不似你瑛姑的個性。”
“……是,瑛姑自己也不明白,如何會有那樣的衝動。倒是像這幾十年白活了一樣。”
瑛姑自嘲地笑了笑,循著宜君的眼神望去,眼前盡是微微透著些紅色的楓葉。
“倒也不是。若不是這件事,我還以為,當年那個敢愛敢恨的瑛姑被鄒家大院磨得沒了棱角,心裏不安得很。今日看來,並非如此。”
“讓娘子笑話了……”
淡淡幾句說笑,卻把瑛姑的臉說得紅一陣白一陣,額間甚至泌出幾絲冷汗。宜君見狀,全然就沒了開玩笑的心思。瑛姑還在惴惴不安的時候,她便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繼續往裏屋走。
“娘子……”
瑛姑趕忙迎了上去,輕輕扶住了宜君的手。此時此刻的她,好像又回到了若幹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鬟狀態,做什麼事情都戰戰兢兢。
“哎,我那是說笑的,你也不必再去多想……隻是,雖然心中有千般情願,最後你忍住了什麼都不說,是對的。”
“娘子……瑛姑明白。”
“不,你不明白。”
說話間,宜君突然停了腳步,轉頭對瑛姑道。
“並不是怪你多嘴,隻是這陸婉啼根本就不是個善茬。這麼跟你說吧,若我估計得沒錯,我們知道她多少事,她也明白我們多少事。”
“……娘子,您是說……她莫非也明白二少爺……”
瑛姑輕聲問到一半,驚覺自己失言,也就不再問了。環視了一遍周圍的環境之後,便低垂著眼簾站在一旁,表情安靜如斯,根本就沒有顯出她心中的後怕與翻江倒海。
宜君沒有答話,隻是眯著眼看著落於藤蔓間若隱若現的陽光,好不刺眼。
“我不知道,就因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握了多少有分量的東西,所以才棘手。瑛姑,你也應該清楚,不論陸婉啼想要做什麼,咱們呆在這兒對她便是個障礙,還是個難除的障礙。反之,她對咱們也是如此。……這個女人啊,太聰明,太狠,又太固執。與她交往,不要說焚香,就連我都要掂量個幾分。”
“既然如此……娘子為何不幫幫二少夫人?畢竟……若是這陸婉啼與王家目的是陸家布莊……”
宜君的沉默,依舊持續著。忽然,她輕飄飄地隻是說了一句話。
“走吧,現下,不是咱們出場的時候。凡事,還是小心得好。更何況,這裏是浣紗鎮,而非王都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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