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抱著杏花燈入夢的焚香是被小袖匆匆搖醒的。當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對上的是小袖焦急的神色。
“娘子,快些起來。要過時辰了。”
焚香皺了皺眉頭,似乎還想賴床,揮揮手像是在趕什麼似的。可是身子剛躺下卻又被小袖拉了起來。
“娘子您忘記了。今日陸家布莊有集會。您得過去看看,開箱取芙蓉渠圖樣。誤了吉時便不好了。”
小袖碎碎念著,已經將焚香從床上扶了下來。一路推到了屏風後。焚香就這麼隨著小袖急促卻又不失溫柔的動作走著,抓著更衣梳洗的機會又是打了一會盹兒,真正清醒時,她早已梳妝完畢了。
“娘子,何必將自己弄得這麼疲累?昨夜睡得不好麼?”
小袖一邊說著一邊在為焚香整理著發式。焚香一愣,看著擺在一邊的杏花燈,若有所思。
話到嘴邊,卻一笑而過。
有些話還是不說比較好,畢竟現下已經又是個白天。隔牆有耳,庭院深深,又怎麼是說體己話的時候呢?
“嗯。在想著貢品的事,自然是要傷神的。”
焚香笑了笑。起身便往門外走。剛一打開房門,卻見門外早就候著個年輕人,看起來並不像是陸府的人。
“你是?”
焚香並不是對這個人不熟悉。隻是他突然就這麼侯在了她門外,實在讓她感到意外。
那個年輕仆從抬頭看了焚香一眼,趕忙低頭行禮道。
“二少夫人不記得小的了?小的是大娘子身邊的小隨從,名喚承事。”
“記得,哪裏不記得。隻是……大姐不是回碧雲鎮了麼?怎麼你還在這?”
焚香說話間,小袖已往其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她微微一轉身,便徑直往陸府大門去。承事隻好邁著步子跟在焚香身後,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疑問。
“是,大娘子確實是回碧雲鎮了。卻也擔心著二少夫人,思來想去,便把小的先撥給了陸府。二少夫人,以後但凡有什麼勞力的事,都可以叫承事來做。”
一路上,焚香再也沒有搭腔。承事辦事的能力她還是清楚的,這隨從雖然年紀小,做事卻機靈,嘴巴更是緊。上次焚香無奈之下托他做事的時候便看出來了他的這些品質。
可是,焚香卻對於鄒宜君這樣的舉動感到疑惑了。若自己一味地認為鄒宜君隻是為了安插眼線在陸家莊,未免又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焚香對鄒家人全無好感,卻並不是一個不知感恩的人。在這鄒家裏,若說焚香對什麼人態度要溫和些,那便是鄒家三少爺鄒正耀和鄒家大娘子鄒宜君了。
那麼,鄒宜君的用意到底何在呢?
雖然並不會冤枉好人,焚香也不見得會將這行為理解為純粹的善意。鄒家大娘子做事,最愛一箭雙雕。這樣苛求完美全麵的性格是刻在了那個女人的骨子裏,怎麼都抹不掉的。舉手投足間,都可以表現出來這樣高端的要求。
可想而知,承事的留下並不是鄒宜君心血來潮的提議,而是三思而後行的結果。
焚香一直低著頭向前走著,因為想著事情並沒有多說話。也沒有多去觀察身邊的動靜。所以當小袖驚呼出聲的時候,早就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