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戰(1)(1 / 2)

自從陸家莊傳來焚香病重的消息,陸起良才真正意識到,如果焚香有什麼不開心,其實自己也是開心不起來的。

一杯又一杯,以前他隻要沾上一點就咳個不行的烈酒,今日卻成了讓他忘記傷痛的良藥。隻是怎麼都喝不醉,反而腦子裏對於焚香的影子卻越來越清醒,越來越深刻。

喝到最後,起良覺得自己就連提起杯子的勇氣都沒了。望著幹涸的杯底,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已經逐漸幹涸的心一樣。

忽然,一股水酒分毫不差地倒入了酒杯。起良被這細小的動作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並沒有抬頭去看是誰,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怎麼今晚上喝得這麼多?”

婉啼替起良倒了酒,便坐到了起良身邊。雖然她可以感覺到,這男人並沒有多去看她一眼,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已經學會不去在乎了。

起良沒有說話,仰頭又將酒飲盡。婉啼瞧著他,一邊為他夾些下酒菜一邊笑道。

“是不是……在為焚香妹妹擔心呢?”

“……提她做什麼。”

起良光是聽到焚香的名字,心裏便堵得難受。一口酒猛地下去,也壓不下這樣的不適。婉啼瞧在眼裏,心裏雖然還是有些苦澀,卻依然談笑風聲。

“這不是聽陸家莊那邊的人來說,焚香妹妹前兩天晚上忽然感了很嚴重的風寒。這兩天都起不來床麼?這不,就連今天的集會都是宣文表哥主持的。現下他一個人主持大局,想必也很難吧。”

婉啼溫柔的嗓音,婉轉遷回。卻讓起良更是皺緊了眉頭。

“你看我,沒事提這些做什麼。來,我來時……管事就同我說了,你這一天都沒好好吃飯。今日正好我帶了這些下酒菜,都是我做的。盡管多嚐嚐。”

見起良並沒有回答,陸婉啼恰到好處地轉換了話題。自然不是為了能夠讓氣氛輕鬆些,全都是想要起良自己提出這個話頭。果不其然,起良雖然沉默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起來。

“香兒確實是病了沒錯。這幾日,她連庫房都沒有去過。芙蓉渠的監工到主持集會的事兒,都交給了宣文表哥。”

“哦……那你……是做了些什麼呢?”

陸婉啼輕輕點了點頭,忽然又明知故問道。

起良被這麼一問,喝酒的動作明顯一頓,過了一小會兒才回複平常。

“我說這個焚香妹妹也真是的。既然是三個人共同把持陸家布莊,齊頭並進一起度過眼下這個難關。怎麼可以在自己無法料理局勢的時候,厚此薄彼呢?再怎麼說,兩個都是兄長,少了哪個,可都不行啊。”

仿佛是沒有看到起良的異常一般,婉啼自顧自地為他倒酒斟菜,時不時還會說上幾句話煽風點火。

終於,起良一點繼續喝下去的興趣都沒了。默默將筷子放下之後,隻是發著呆。

“……少一個都不行。她確實是少一個都不行,隻不過不能少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宣文。”

起良苦笑。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現在與之交心的人,竟然是這個女人,陸婉啼。

隻可惜這樣的意味陸婉啼並沒有讀懂,全當他是像以前一樣,除了吃醋宣文與焚香兩人的親密之外,並無其他,便根本沒有多做想法。而是進一步地用言語將起良對陸焚香的忠心一點一點地鬆動,或者說,她就是要利用他對焚香過於執拗的忠誠,來為起良自己謀求真正的幸福與利益。

陸婉啼看著他,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明白自己的苦心。繼續著她的表演。

““我聽說……芙蓉渠遲遲不曾出完品,現下焚香妹子又病倒了,光憑宣文一個,行麼?”

“行或者不行,都不是我能夠插手的事情。現下陸家布莊的玉是在焚香手上,經過前幾次的宗會,三位長老也對於焚香獨自一人裁定整個布莊的運作表現出了默認態度,她認命哪個,哪個就去做事。根本就不是我能夠置喙的。”

正說到這裏,起良忽然又道。

“……雖然焚香這麼安排確實有失偏頗,不過,也不見得對我不是件好事。”

“哦?怎麼個好法?”

陸婉啼眉端微微向上一挑,倒是對這意料之中的對話內容多了幾分好奇。

起良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杯酒後才繼續說下去。

“芙蓉渠現下根本不是時間問題,而是材料問題。若是這個大問題不解決,就算他陸宣文做得再好,也沒辦法幫陸家渡過難關。從這點來說,在這個節骨眼上,由他一個人主持大局,對於咱們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起良說著,不自覺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沉思,更像是盯住了一隻獵物一般。他輕輕抿著水酒,這酒雖然不能潤喉,不能暖心,但卻能夠讓他思緒清晰。

“你說的這個好處,根本就不能是好處。隻能說,是無災。起良,可是你要的,不是隻有無災平安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