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夜裏,焚香的房內總是人來人往,直到天明。
可惜在昏睡中的陸焚香卻什麼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日思夜想的穆長亭曾經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鄒正言走時是抱著怎樣複雜的心情。
當她從那些似真似幻的夢裏醒來時,第一眼見著的,依舊是陸宣文。
這個沉靜溫柔的男人,一如平常那樣,盡著一個兄長的責任。
焚香迷迷糊糊地瞧著宣文的側臉,他似乎在捧著一本書在看著,心卻並沒在這內容上。
“咳咳……”
焚香本來想要取笑發呆的宣文,剛一開口,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宣文一震,趕忙上前扶起了她,一手還拿了一杯水來給她解渴,實在是體貼入微。
“……嗬嗬,還準備取笑你呢,沒想到先露怯相,讓你給取笑去了。”
當焚香接觸到杯子的一刹那,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水。直到將那水都喝了個幹淨,這才順過氣來好好說話。
宣文一皺眉,實在心疼她這淡然的個性。焚香這弱不禁風的模樣,再有責怪的話也不忍心說出來了。
“都是這幅模樣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宣文說著,在幫著焚香靠在了一邊之後,又坐回了原位,既然焚香已經醒來了,自己好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總算是醒了,不然我還真得寫信叫青譜回來了。”
“……多大點事,還膽敢勞煩知州身邊的翰林醫學不成……再說了,青譜好不容易才下決心離開這裏,何必還要讓他為了我回來呢?”
焚香喃喃說著,青譜對她的情義她又如何不懂,無奈自己不僅心裏已經住了一個人,身子還屬於另外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回報青譜對她的好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讓他做多餘的事。
“多大點事?你知道你臥床昏迷不醒多少天了麼?足足可是有七天啊。”
“七天?我睡了這麼久了……”
焚香著實一愣。宣文見著她的表情,還以為她至少有開始重視這個問題。然而焚香接下來的話,卻讓宣文覺得她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這麼說來,也已經不足一個月了。接貢品的欽差現在到哪兒了?”
“……信上說,還沒到省城,不過也快了,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吧。”
宣文說著,便把剛才他在看著的那些信拿了出來。林林總總,原來在這七日之內,就發了多達十二封的通告信。幾乎都出自那個急功好利的知州之筆。
焚香捧著這一堆催促信箋,忍不住一陣頭疼。
“你沒有把芙蓉渠汙了的事情告訴知州吧。”
宣文瞥了她一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回答的都是埋在她心裏的問題。
“我若告訴了知州這件事,青譜不是也知道了?這麼一來,就算他不知道你怒極攻心暈死了過去,也會不顧一切地回來看陸家莊怎麼樣了。再說了,那個知州隻會幫倒忙,現下雖然時間不夠卻還有時間想補救辦法,不到最後一刻我是斷然不會泄露出去半點的。”
“……你是怎麼安排的?”
聽到宣文這麼回答,焚香便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日子裏,宣文定然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我把那些繡娘都留在了繡房,反正這最後一層芙蓉渠的陣法圖還沒有弄好,索性就讓她們或多或少來幫個忙。現下在那裏主持大局的是如意。這麼一來,她們就不會出去到處亂說話了。至於族裏,我也隻報喜,未報憂。現下大家都還沒亂,可是我隻是不知道,這種平靜還能夠支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