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焚香匆匆離開鄒宜君的小院時,瑛姑卻毫無預兆地推門而入。不過還好,剛剛還在相擁的兩人早已分開了,隻不過重諾站著的位置要比以前近了許多,可是心急如焚地瑛姑哪裏會注意到這一些。
“娘子。”
宜君眼睛哭得有些腫,也不想讓瑛姑發現不對,便也隻是側著身子坐著。瑛姑剛開口,宜君就慢條斯理地問道。
“不是叫你去請良玉來麼?人呢?”
瑛姑一愣,這才想到自己是孑然一身而去,又孤身一人而回。
“良玉娘子說,待會過來。奴婢過去的時候,見她房內都堆了好些賬本,估計還沒理出個頭緒。”
聽到瑛姑回的話,宜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重諾,二人相視一笑後,她歎了一口氣。
“她哪裏是找不出頭緒,我估摸著,她多半是去搬救兵了。”
這救兵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不可能是那個鄒正言,隻可能是陸焚香。三個人不約而同因為同一句話想到同一個人,臉上卻出現完全不一樣的表情。
瑛姑本來很是平靜的回話,就連平時掛在嘴角上的笑容都沒有抹去。然而焚香這兩個字突然從她的腦海裏蹦了出來,讓她臉色一變,說話都急促了些。
“娘子。奴婢剛回來的時候,見著二少夫人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進來,手上拿著的還是一本賬簿。奴婢瞧了瞧那封皮的顏色,多半是記著鄒家別院的那一本。”
宜君聽著渾身一涼,剛開始還多少穩得住,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儼然便沒了冷靜的模樣。宜君忽然便站起了身,直直地瞪著瑛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確定是那本賬簿。”
瑛姑猶豫了好半天,這才默默點了這個頭。也不知道是在確認,還是不想給宜君太大的打擊。
一見到瑛姑點頭,宜君忽然便跌坐到了椅子上,重諾見狀,趕緊去扶著她,瑛姑也走上前來。宜君呆愣了片刻,忽然便苦笑了一下。
“終究是瞞不過了。與母親說了多少回了,她就是一意孤行。”
瑛姑一皺眉,想了半天才說了些安慰的話。可是話剛說完,又覺得太過於蹩腳。
“……娘子,您不要想太多。或許,或許二少夫人也看不出什麼端倪的。畢竟這種細微的地方……誰會多去注意。”
“那你告訴我,她來的時候,走的時候,都是副什麼表情?是笑著的?還是眉頭緊蹙?”
瑛姑被問得啞口無言,因為自己若不是看到焚香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又怎麼會一看到那個賬本就有不好的聯想與猜測。瑛姑不答,並不代表宜君不明白。
“若是別人,我倒還有了這樣的僥幸。偏偏那人是陸焚香,是讓江南第一繡莊屹立不倒的陸焚香!平日裏缺了個下人什麼的,我都可以從賬上瞧出來。現下是缺了主子,一個在鄒府呼風喚雨的主子,還是母親的心頭肉,她難道還不會瞧出來什麼麼?”
宜君仰頭瞧著站在身前的瑛姑,又回頭望望身後的重諾。這一前一後二人,算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了。凡事隻要說一句話,通常他們便會知曉下一句。現下她已經說得這麼明了,瑛姑與重諾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並不是宜君在杞人憂天,而是未雨綢繆呢。
“娘子,其實……若二少夫人沒有去看那本日誌,多半也不會發現有什麼蹊蹺吧。”
這句話說得很是無力,就連瑛姑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宜君低著頭,壓根就沒有把這話往心裏去,忽然她突然拍了一下大理石桌,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與母親說過好多回,莫這般強來,強扭的瓜不甜。正言不會管良玉做得好還是不好,這根本就是板上定釘的事情。可她老人家偏要這麼做,還特意把我給支開了。這下可好,這邊事情還沒完,不多久多半又會鬧出一件更大的事。到時候可還怎麼收場啊!”
宜君說到這兒,又是拍了一下圓桌。重諾與瑛姑對望一眼,又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娘子。不然,咱們這就叫二少夫人過來一趟?”
大概是實在沒了主張,又心急著想給宜君出個主意,瑛姑沉默了半天,剛開口竟然是這麼一個法子。話沒說幹淨,倒是讓重諾瞧了她一眼,說是瞧,不如說是奇怪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