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北方冬天很冷,長年累月地下雪不說,就連刮的風都是如碎冰一樣讓人呼吸不能。鄒正言與焚香一前一後,隔著好一段距離在回廊裏走著,相對無言。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焚香憑空吹了好一陣子的冷風,可是鄒正言卻一直沒有說一句話,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索性便停下了腳步,對前麵的人喊道。
“喂,你這是要去哪兒。鄒家那麼大,莫非還打算帶著我走一圈再說不成。我可不幹。”
說完,焚香像是賭氣似地,一屁股就坐到了一旁的廊凳上,以此表示自己不會再妥協的決心。鄒正言轉過頭來,見焚香正坐在一邊,駐足了一陣之後他又慢慢走到了她身邊,張開手時,一串鑰匙便落在了焚香眼前。
焚香抬眼瞧了一陣,還是不明白鄒正言的意思。
“鄒正言,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汴京城鄒家布綢莊庫房和主店帳房的鑰匙,我與姐姐商量過,準備把這給你。”
焚香聽後一驚,藏在毛邊袖裏的雙手抓得更緊了。她狀似輕鬆地問道。
“給我這個有什麼用,更何況這汴京城裏的錢莊和其他生意不是一直都是你和大姐管麼。”
“哼,是我們管沒錯。不過之前這汴京城的產業是分三份管理,財政金銀一直都是大姐把持,鄒家引以為傲的瓷器與繡莊則是由二弟,你的丈夫鄒正行管著,至於我?也不過是那麼一小部分的布綢生意罷了。”
鄒正行見焚香不收,倒也不勉強她,又將鑰匙收回到了自己手裏。
“我們給你的這一部分,也不是繡莊,是我在汴京城管理的布綢生意。”
焚香低頭聽著,越聽心中便越是不安。她忽然站了起來,與鄒正言對立站著。
“……鄒家要把你的這部分生意給我,你去哪兒。”
“自然是去打理江南的生意。怎麼?難道你忘記了鄒家在江南的生意有多大麼?”
這一句話雖然言簡意賅,卻已足夠粉碎了焚香的一切幻想與希望。她突然就這麼安靜了下來,隻是盯著鄒正言瞧。廊外的雪花依舊在風中亂舞,竟然還有愈下愈大的勢頭。偶爾有兩三點落到了焚香的身上,濡濕了她的眼,惹得她如扇一般大呃睫毛微微顫動。雪花越落越多,焚香那紅色的披風似乎也沾染了不少白色。
鄒正言伸手想撫去那些冰冷的雪花,可是指尖剛碰到,這些脆弱的生命卻全都不見了蹤影,飛灰湮滅了。
“……為什麼。事已至此了,為什麼就不將我放逐算了。”
焚香身心疲累,就連站在這兒的力氣都沒有。她滿腦子都想著江南小鎮的平靜,想著清風穀,想著桃花林,想著那個不知是生是死的他。
可是,這夢還未實現,就已經被擊碎了。焚香睜開眼睛,滿眼都是這夢境的碎片,她的心裏突然空落落的,讓她再也沒有力氣站在鄒正言的麵前。
忽然,焚香的身子一歪,便靠在了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