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控製住正耀流血趨勢的鍾青譜一臉嚴肅地走出裏屋,本來是想出去透透氣,一踏進外屋,就見到良玉與宜君期盼地望著他,這樣的眼神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更是讓他心裏難受得很。
“對不住了,二位。三少爺的血是止住了,現下大少爺正在替他運功療傷。其餘的,等一個時辰過了之後再說。現下,在下想離開一會兒,諸位稍等片刻。“
鍾青譜抿了抿唇,並沒有說出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就覺得這裏的狀況還是他從醫以來第一次碰到,憋得讓他喘不過氣。就在青譜倉皇地拉開房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麵孔赫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青譜失神的雙眼忽然一怔,竟然就愣在了那裏。
“弟妹。”
宜君帶著些許哭腔叫了一聲,爾後眼睛就紅了。良玉一語不發地瞧著麵色蒼白的焚香,有那麼一時半刻,就連良玉自己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不過是一個月不見罷了,陸焚香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默默蛻變著,相比以前,她似乎更加沉穩,讓敵對的人摸不透她的心思,又讓信任她的人對之更加依賴。
因為是當著宜君與良玉的麵,兩個很久不見的老友竟然什麼都沒說,隻是彼此之間一個眼神交換,青譜就側著身子將焚香給讓了進來。自己則走到了走廊外,關上了門。
“弟妹,你可回來了。”
還沒等焚香站定,宜君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焚香的手很冰冷,似乎沒有一點溫度。她木訥地轉過頭來瞧著宜君良久,好半晌才問道。
“正耀怎麼樣了?”
宜君偏頭看了看良玉,又瞧了瞧裏屋,這才回了她。
“血是止住了。可是情況有沒有穩定下來,得讓正言運功了以後才知道。”
“哦。”
並不是焚香冷酷,或者根本就不關心鄒正耀的死活。而是當一個人受打擊太大,危在旦夕的那個人又是此人心中所重視的時候,哀莫大於心死怕是最能夠形容這樣的麻木狀態。
焚香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傻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想到自己應該找個位置坐下,穩穩情緒。於是三個鄒家的女人就這麼枯坐著,等著一個前景並不樂觀的結果,一時間相對無言。
運功一個時辰,對於當事人來說大概是渾然未覺這時間的長度,可是對於等待的人來說,簡直便是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在想著什麼時候這樣的煎熬是個盡頭。
焚香好歹都是經曆過風浪的人,大概是沉默地坐了一刻多鍾,平日裏的精幹似乎已經漸漸回到了她的身體裏。
“……大姐,承事來接我的時候並沒有說明白,正耀到底是怎麼傷的。”
這一句問話,就好像是一顆體積大小正合適的石子,忽然就落進了平靜的水池裏,激起了幾圈漣漪不說,似乎還在繼續往下沉著,大有一定要探到深度的勢頭。
宜君又抬頭瞧了瞧良玉,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該說不該說。這一次良玉倒是開口挺快,也沒怎麼和鄒宜君做什麼眼神交流,就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聽巧意那丫頭說,正耀晚上睡不著,想出去逛逛。結果正好碰到了幾個進鄒府裏來的歹人,似乎是想拿什麼東西。正耀和那些人纏鬥了一會兒,就被傷了。若不是正言見著,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良玉說到這兒,眼眸裏的光便暗淡了下來。臨到說完時,還又特意往裏屋瞧了一眼。此時透過那素色的蘇繡屏風,焚香幾人依稀可以瞧見裏屋正耀的床榻邊正閃著些許微弱的光芒,就好像是螢火蟲的燈火一樣,一閃一閃。焚香雖然沒有練武,卻也知道這是武林中人給人運功療傷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內力。
曾經與長亭生活在一塊兒時,長亭便提到過這些事。完全是當新鮮事說給焚香這個門外漢聽的。如果內力越雄厚,光亮便越純粹。焚香靜靜瞧著這光亮,心裏不僅有些啞然。她從來都不知道,鄒正言的武功竟然有這麼高。
就在焚香發呆的那一會兒,良玉忽然也站了起來。
“弟妹,你是日夜兼程回來的吧?我吩咐巧語去弄些東西給你填填肚子,正耀這兒,還得慢慢等。”
被良玉這麼一提醒,一門心思都撲在正耀身上的焚香忽然想到了許久不見的巧語。不自覺心裏便默許了這樣的提議。她抬起頭來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大嫂了。”
二人正說著話,裏屋的光芒忽然便暗淡了下來。焚香毫無征兆地突然站了起來,良玉與宜君都被嚇了一跳,正奇怪著,鄒正言已經掀開了簾子走了出來,正在整理著袖子。
“……怎麼樣了。”
隻要鄒正言一直沉默不言,大家的心就得一直這麼提在嗓子眼,上不來又下不去。宜君等了一會兒,見鄒正言並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鄒正言聞言,這才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良玉與宜君中間的焚香,驚異之色溢於言表。看在良玉眼裏,心都已經痛得麻木。打量完焚香,確定她氣色還算不錯之後,鄒正言這才看向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