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莊裏休息了好幾天,焚香雖然還沒見到起良,卻已經陪著母親在別院住了好些日子。添燭一年不見,也長高了不少。相比之前,要沉穩多了。聽母親說,添燭的學業其實宣文一直都有照應,總會特意去請全鎮最好的先生老教添燭讀書認字,見弟弟和母親開懷的模樣,焚香自然也是開心的。心裏更是對宣文的感激多了幾分。
從別院剛回到陸家本莊,宣文就帶著風水師傅進了門。幾個人忙活了好幾天,終於在浣紗江旁邊的一處青山綠水之處點了陰穴,正耀的衣冠塚落成那一天,宣文還專門找來幾個人,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儀式。既不會讓陸家人覺得反感,也恰到好處地讓焚香寄托了哀思。前來吊唁的人並不多,焚香卻都不怎麼熟悉,一幫人圍著那個小小的墳包肅穆而立,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完了。
看著正耀的這個衣冠塚,焚香心裏難受得很,離開之前忍不住又掉了眼淚。小袖在一旁勸慰著,卻並沒有什麼效果。正在主仆二人說話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席聲音,似乎是在叫住焚香與小袖。
“陸大娘子,陸大娘子請留步!”
焚香一回頭,正瞧見一個梳著發辮的姑娘往她這邊走。瞧她的裝扮,應該是陸家莊哪個繡房裏的小管事。人走到了跟前,依舊還是對著焚香欣喜地笑著,有著故友重逢的喜悅。
“你是……”
見著別人這樣的表情,焚香一時也忘記了哭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姑娘的臉麵似乎也還熟悉,卻偏偏叫不出個名字來。
“陸大娘子您不認識我了?”
那姑娘長得可是好看,一雙眼睛微微睜著都含著笑,讓人看了都不自覺沉醉。被她這麼半戲弄似得一反問,焚香更是顯得窘迫。擦了擦還在泛紅的眼眶道。
“真是對不住,這位娘子,我……”
“嗬嗬,不礙事。您這一離開,可是整整兩年有餘呢,剛才如意在那邊兒瞧了好一陣子才敢認出您來,更何況如意還變了挺多呢。”
焚香聽著這話,不覺一愣,好半天才抬頭問道。
“你是如意?”
“陸大娘子,就是如意了。”
如意點了點頭,那幾下讚許的動作似乎要了她所有的力氣,將她的堅強土崩瓦解。焚香見著這個溫柔而又美麗的女人臉上似乎也劃下了幾滴淚,這些淚水隨著雨滴飄到了這灰蒙蒙的天裏。焚香上前拉著她的手瞧了一陣,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曾經與這女子秉燭夜談,肩並肩坐在一起刺繡芙蓉渠,雖然見麵一多,也算是能夠真正說得上話的人。之後焚香去了鄒家,偶爾夜深人靜一個人寂寞得發慌時,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這樣的場景。
“娘子,若是不嫌棄,可否願意到如意家中一坐?”
“好,好。你家在哪兒?可需要我差人去陸家莊一趟,再多帶一幅轎子過來?”
聽到焚香這麼問,如意趕忙擺了擺手。
“娘子這是做什麼呢,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家裏可近,就在這不遠處。”
說著,如意便向鎮北方向指了指,焚香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也隻是了然地笑了笑,便不再做聲了。任如意牽著自己往前走。她比誰都明白陸家人有多排外,像如意這樣的外鄉人,能夠做到繡房小管事的位置已經很不容易了,被人擠兌到鎮北來住,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焚香跟在如意身後走了一陣,甚是覺得新鮮。
雖然自己是在浣紗鎮生活沒錯,可是浣紗鎮北她很少來。聽說是些魚龍混雜的地方,小時候也聽了不少流言蜚語,再加上長輩誇張的恐嚇,就算是長大了,焚香可以不怕汴京,不怕鄒家,但是對浣紗鎮北還是有些懼怕。
如意興衝衝地走在前麵,越走越覺得跟在身後的焚香沒了平常的活力,一句話都沒說。於是她便特意放慢了速度,落到了焚香身後站著。焚香奇怪地回頭望她,愣了半晌。
“如意,你若不在前麵帶路。我可怎麼去你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