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長亭回到他房間的焚香,當房門被關上的那一霎那,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她機靈聰敏的性子忽然就成了重擔,讓她的心在胡思亂想之間逐漸變得沉重。
長亭剪刀焚香正自顧自地發呆,便知道她已經在不由自主地考慮著即將要開始的話題內容的各種可能性,可是這一次的內容,長亭敢保證,即便是焚香想破了腦袋,也一定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微微一笑,雙手便扶上了焚香的肩頭,果不其然,焚香身子一震,顯然是被嚇倒了。
“怎麼?在想些什麼。”
長亭明知故問地問著。焚香倒也老實,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真正想法。
“當然是在想你接下來要對我說什麼話。”
說著,焚香便將長亭的一雙手從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長亭一愣,倒也沒有因為焚香這樣的舉動感到氣惱或者沮喪。既然自己暫時是被心愛的女人給嫌棄了,他隻好直起身子來,站到了一旁。
焚香斜睨著他,隻覺得這男人多日不見,身上添了不少江湖氣息,仿佛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任自己擺弄的傻嗬嗬的書生了。
“你想知道些什麼,接下來我就說什麼。”
長亭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要告訴焚香的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完全不是他一個人可以理得清楚的,就隻好讓焚香主動。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明知道我在鄒家,卻不去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在那裏等你的消息等了多久?我以為你……”
焚香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將臉撇在一旁時,長亭似乎聽到了若有似無的抽泣聲,並不明顯,持續的時間更不長,隻不過是出現了那麼一會兒就不見了。
“沒去找你,確實是因為我受了重傷。至於給你的那些信,確實也是經過我的手筆,可是我卻一直不知道是在和你聯係。直到之後我多了個心眼,才發現師傅在借用我的書信博取你的信任。”
長亭的話未免太過於匪夷所思,乍聽之下好像這個師傅不是善輩,處心積慮地讓焚香願意與他交底說心裏話,又是為了哪般。
“為什麼?”
沉默了半晌,焚香這才問出自己心底的疑問。哪裏知道短短的三個字,換來的卻是更長的沉默。長亭默默瞧著焚香瞧了許久,仿佛是要從她關切的雙眼於神態之中汲取勇氣一樣。忽然他苦笑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就牽扯到我要告訴你的第二個秘密了。”
說到這裏,長亭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斜靠在牆壁邊上的他突然也站得筆直,這樣的鄭重其事讓焚香都禁不住坐直了腰杆,一動不動地瞧著對方的每個動作,生怕漏掉了那些細節。
“師傅之所以想要取得你的信任,是想要保護我,你的丈夫,鄒正行。”
“鄒正行?”
焚香震驚之餘,似乎隻是聽清楚了這句話。
“他是我的丈夫沒錯,可是你……”
曾幾何時,她隻要提到這個名字就充滿了罪惡感與厭惡。正因為這個名字,讓她不得不守了兩年多的活寡。正因為這個名字,她身陷於一個叫做鄒家的牢籠而不能自拔,差點就要以死為代價獲得自由。現下他最愛的人卻在讓她將這個名字與她最愛的人劃上等號。焚香又是笑又是驚,早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我是穆長亭沒錯,也是鄒正行。”
穆長亭,又或者說是鄒正行,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明明瞧見了焚香手足無措的模樣,卻更是加重了語氣確定了這個驚人的事實。沉默間,焚香的眼角已經慢慢溢出了淚水。
“……小桃……”
“你別過來!”
長亭向前進一步,焚香便向後猛退了一步。她的背靠著冰涼的牆壁,可是肌膚觸到的寒冷怎麼都抵不過她心底的冰涼。
有一種情緒,或者是絕望,或者是驚喜,或者又是別的什麼,正慢慢在她的四肢百骸裏擴大,眼見就要將她吞噬。
“……你是鄒正行,嗬嗬,你居然就是那個讓我在拜堂的時候抱著紅錦雞的鄒正行?好,好啊。”
焚香的麵色有些發白,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淚不禁掉了下來,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長亭在一旁瞧著,生怕她是鎖喉症又犯了,便又向前挪了幾步。
“叫你別過來!”
大概焚香這一次真是發了狠,這一句話聲音大得長亭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焚香這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模樣,是真正嚇到他了,與其說是嚇,不如說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