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招呼焚香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現今吳家的當家,吳老爺子的長孫,吳複。說來也諷刺,當初吳老爺給這個孫子取名字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單名一個複字其實就是取詩經之中,“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之意,便是讓吳複長大了之後記住父母的恩情,不要忘記了早逝的父親以及辛苦將他們拉扯大的母親。哪裏知道現如今這個複字,卻成了複興的複,自從十七歲接手了百廢待興的吳家生意之後,吳複對於自己的這個名字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從某種方麵來說,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宿命使然。
“陸大娘子,真沒想到,竟然還可以在你嫁人之後在吳家見著你。”
吳複雖然沒有笑容,可是態度還算是彬彬有禮。焚香趁著他說話的時候,也算是將他打量了個遍。七年不見,吳複早已經度過了最艱難而又最青澀的年紀。當焚香瞧著他的眼睛時,忽然發現,曾經那一雙能夠讓別人猜透心思的眼,現如今卻深邃如海,足夠可以去洞悉別人的一切,卻讓人猜不透他本身的想法。
“嗬嗬,說實話,我自己都沒想到。怎麼?是不是正因為這個原因嚇到你們兄妹倆了,才會如此不歡迎我?”
焚香笑著,視線在這一對兄妹身上掃來掃去。相比於吳複的冷靜,作為妹妹的吳知秋似乎脾氣就不那麼好了。聽到焚香竟然這麼恬不知恥地說這種話,自然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剛想要回上幾句,卻被吳複製止了。
“知秋,怎麼客人來了這麼久。一盞茶都沒上,你出去瞧瞧,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最近這吳家的下人,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說著,吳複便坐到了主位上,抬手請焚香也坐了下來。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讓知秋想要耍脾氣都耍不起來,最後她重重地哼了一句,氣衝衝地跑出了屋外。焚香一瞧見她離開了,這才將挑釁的笑容收了起來。
“……焚香,你和七年前真是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吳複將這些小孩子心性一般的表情和動作看在眼裏,禁不住感慨萬分。焚香低著頭一時沒有答話,經過了這麼多大起大落,世事看透之餘,心還是有那麼一絲的疼痛,這樣的境況,怎麼能讓她不變?吳複的感慨到了她的耳朵裏,莫明就成了一種諷刺的言語。
“吳複你真是說笑了,七年啊。我又不是修道之人,在這紅塵之中翻滾,怎麼可能不變呢?”
兩人相視一笑,忽然便又沉默了下來。吳複是個不多話的人,再加上兩家不僅沒有深交,更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仇怨在裏頭,能夠這麼平心靜氣地談話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叫這兩個人臨時找個話題來把場麵熱鬧一下,似乎也有些強人所難。
切入正題,怕是在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於是吳複思量了半天,突然就先開了腔。
“剛剛聽你說,你來吳家是談生意?”
焚香點頭,也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模樣。硬要說得詳細些,似乎還有些求人的態度在裏頭。
“這一次我也不是代表陸家來談什麼,更不是鄒家。你們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