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的回話讓吳複和焚香皆是變了臉色,在彼此對望的時候,彼此都瞬間明白了這眼神裏的意思。
“人在哪兒。”
吳複心裏一陣著急,卻又隻能夠強作鎮靜。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鄒正言會帶家丁硬闖,到時候就算他想隱瞞住焚香在這裏的事實都不行了。
“在大門那兒。鄒大少爺正等著少爺去見他呢。”
既然是鄒家人,有點見識的人家都會知道他的名諱以及這名諱的重量。就算是再囂張再失禮,似乎也是情有可原。更何況現下已經沒那個時間去想著怎麼把這些唐突的話變得婉轉一些了。
“……你先去那兒回複一聲,說我馬上就到。另外,陸娘子在這裏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提,透漏了點風聲我就唯你是問,聽明白了麼?”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
小廝連連點頭,離開的時候步伐都有些踉蹌。可見事態之嚴重性。吩咐完小廝,吳複這才回過頭來瞧焚香。見她麵色蒼白,本來還想安慰上幾句,可是已經沒那個時間了。
“我該怎麼做?”
這場艱難而又緊急的對話,還是焚香先開的頭。吳複沉思了一陣,忽然便將焚香拉到了一邊。
“你最好還是先回去,收拾些東西到我們家在義烏的別院避一避。”
焚香點了點頭,知道現在不與鄒正言正麵衝突是最明智的選擇,隻不過吳複是想留下她,而她卻是為了保護鄒正行。
“好,不過,若是要避,也不在乎這一時一刻。我比你理解鄒正言,他會親自來找你,估摸著也是有所顧忌,更別說會帶人去你後院查了。反倒是我,若是輕舉妄動,就會正中下懷。我先回去,你好好去安撫他,我們靜觀其變吧。等你消息。”
兩人相互點了點頭,焚香便沒有再坐片刻停留,抽身離開了吳家主宅。吳複見她遠離的背影,不免也鬆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來走進會客廳,他剛坐下來沒多久,鄒正言便已經到門口了。
“好久不見了,吳公子。”
鄒正言站在門口打量了一會兒吳複,似乎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那樣,拱手行禮。吳複見狀,趕忙也站了起來,將他從門口迎了進來。
“可不是麼?鄒大公子,咱們可是有好多年不見了。近來可好啊?”
“哎,煩心事多啊。先是老二,再是老三。這事情一件一件,就沒有讓我省心的。在下不像吳公子你,家庭和和美美一家人呢,是過的平平淡淡,無風無浪。不說了,不說了。”
鄒正言一開口,便井井有條地將鄒家的近況給交代了一遍,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卻已經足夠讓吳複無法用鄒家的事情明知故問來拖延時間了。
吳複笑了笑,當然知道鄒正言為何這般主動開口,剛喝完幾口茶,他便隻好進入正題,以免這會麵太過冷場,讓鄒正言正好有個由頭不再留在這兒又溜到其他地方去。現在他和焚香最需要的便是時間,最想知道的也是鄒正言的真實想法。而這兩者,都是可以從與鄒正言的談話之中得到。
“那麼這次鄒大公子來,隻是來敘舊?”
話一出口,別說是吳複了,就連鄒正言自己都不信。可是他心裏想的和他回答完全不是一個樣,這邊正在笑這句話的客套,另一邊卻點頭示意應承了下來。
“自然便是了。咱們兩家這麼多年來沒聯係,有時候做鄒家繡房的生意的時候,還真是想你這個合夥人想得緊。哦,是差一點成合夥人。”
鄒正言微微一笑,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實在暢快。可是吳複卻一下就變了臉色,他揮了揮手,讓閑雜人等都撤了個幹淨。這才又開口。
“這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鄒大少爺記得可真清楚。”
“咱們做生意的,記性可是用來吃飯的。怎麼可能丟呢。其他的事情我一樣也記得很清楚,吳公子,你若是記性不好了,我是可以提醒你一番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以鄒正言起頭,又以他收尾。兩個人端茶互相望著笑了一陣,仿佛又回到了相安無事的品茶時間。
“嗬嗬。鄒公子可真有意思,句句不離開公事。既然如此,咱們便談談公事,如何?”
鄒正言聽到吳複這麼開口,趕忙放下了手中茶碗,指了指吳複道。
“有意思,便說來聽聽,是談什麼公事?”
“……繡房的事。”
鄒正言的話沉寂而又令人琢磨不透,讓談話再次陷入沉默之中。這樣的沉默,竟然連茶碗和茶蓋相碰的聲音都沒了。
“繡房之事,您打算從何談起啊?”
吳複怕鄒正言是有備而來,所以故意提起吳家重起刺繡作坊之事,卻又帶著幾分僥幸,故而拿話刺探,誰曾想鄒正言卻也答得滴水不漏,曖昧不明,讓他無從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