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放手(3)(1 / 2)

世人皆說,下棋算是所有消遣遊戲裏頭最為血腥的一種。為了贏得一盤棋,在整個遊戲的過程中,你就得不停算計,倍加謹慎,才能夠最終得到你要的那個結果。

總體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完全放鬆下來的遊戲。反之,這是一種能夠給人一次換位思考機會的遊戲。

“哎,娘娘,您與念飛下著也沒意思啊。您總是遙遙領先,可怎麼還能夠讓您盡興。”

經過焚香與念飛身邊的青河瞟了一眼棋盤,忍不住便搖頭歎氣。焚香一愣,再將注意力放回到棋盤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白子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已經將念飛殺了個片甲不留。

“哼,娘娘奴婢自然是比不過了。不過殺你這個家夥,念飛還是綽綽有餘的。”

念飛撅了撅嘴,對青河忍不住就張牙舞爪起來。

“殺我有何用?我又不會下棋。再說了,不和你下便是了。讓你機會都沒有。”

青河與念飛和焚香一熟悉,也漸漸露出了牙尖嘴利的本性。隻要是說的契丹話,她就會經常妙語連珠,就連焚香都甘拜下風。今日也是如此。

焚香咯咯笑了一陣便緩緩起身,青河見狀,趕忙上前去扶。回頭時還不忘再數落念飛幾句。

“你看你,總是拉著娘娘下棋玩。難道不知道娘娘現在的身子不適合久坐麼?若有什麼個三長兩短皇上問起來,我第一個就把你給供出來。”

念飛一吐舌,這一次倒也沒有回嘴,自顧自地在後頭為焚香收拾好棋盤,這才跟著主仆二人來到窗前坐下。剛一落坐,焚香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招了招手道。

“上次我救的那隻鳥兒在哪兒?拿過來與我瞧瞧。”

“是。”

青河行禮過後,便走進焚香臥室裏,拿出了一個大型的鳥籠,怕有人的半身那麼高。一隻明黃色的小雀在這寬大的鳥籠裏頭四處蹦著,偶爾會歪著頭看向正在打量著它的焚香,討好地叫幾聲。

“真是個懂人心的小東西。”

焚香微微笑著,隻是吩咐將鳥籠放在自己離幾步遠的地方,並不湊前看。因為聽人說,鳥雀貓狗之類的寵物,孕婦還是不要近距離觸碰得好,隻要是關乎瑞軒的健康問題,焚香總是會記在心中。即便再怎麼喜歡小動物,也隻好忍耐。

“是嗬。似乎不怎麼怕生人的,不過也是娘娘好心,不然它就凍死在這冰天雪地的北國了。”

焚香沒有做聲,隻是盯著那隻鳥雀瞧。突然她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

“你們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念飛與青河對望了一眼,知道焚香有這樣的表現多半是心情不佳,卻又不知道是為何,更不敢多問。兩個乖巧的奴婢便依次告退,隻剩下了那隻小鳥陪著焚香。

等到這屋子裏不再有其他人進出的時候,焚香這才偏過頭來,再次看向那隻小鳥。

“我知道你是誰,又怎麼會在那個雪地裏。可是,放你在北國自生自滅的那個人呢?他去哪裏了?”

四處亂跳的小鳥聽到焚香這麼說,忽然安靜了下來,站在鳥籠裏歪著頭看著焚香。

“你本是江南的一隻小鳥,而今又怎麼會被困在北國的牢籠之中?我本不忍心這般囚著你,可是,雪還沒有落盡,我若現在放了你,是不是害了你?那我與你就再忍耐一些時候吧。雖然我並不知道還要忍耐多久,卻還隻能夠忍耐。隻有你陪我了……”

焚香歎了一口氣,便不再去看那鳥雀。她輕輕靠在窗欞邊,現下早已是黑夜一片的契丹,似乎又開始下起細雪來。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那隻鳥雀突然似發了瘋一樣叫著,似乎是想要吸引過來焚香的注意力。焚香卻將之當成了一種耍賴撒嬌的手段,並沒有去理她,甚至因為要忽略它的叫聲,而忽略掉了踏在柔軟的地毯上的腳步聲。

“……既然知道北國如此冰冷,為何還要坐在窗邊苦等?”

一絲冷漠的男音,帶著幾分溫柔與不忍,似乎已經足夠讓焚香不再覺得寒冷。她心裏一驚,將自己所有的緊張與震驚藏在了繡帕上,當她回過頭來的時候,手心裏的那條絲帕幾乎被她揉爛。

“……我並沒有再苦等什麼。他人苦等,是因為有人給她一個承諾。我什麼承諾都沒有得到,又有什麼好等的?”

焚香如此倔強,又如此愛著鄒正行。因為是如此深愛,她便會如此恨著他不給她隻字片語,一句不記得就將過去一筆勾銷。焚香自然知道,自己的這種置氣全然是在無理取鬧,仔細想來,似乎是不該怪鄒正行。可是,事已至此,她又可以去怪誰?難道是怪那個愛得無怨無悔,赴湯蹈火再所不惜的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