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08年的元宵節,也是林渢高中第二個寒假的最後一天。

二月天的寒氣,依然緊緊地包裹著合肥市的每條大街小巷,讓這座人口高達400多萬的特大城市裏四處透出逼人的嚴寒。市中心的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人們出行匆匆而馳,來不及在乎周圍的環境。春節的喜慶氣氛隨著元宵節的到來再度顯得淳淳入味,街道上依舊能看見手提禮品,背帶禮包的市民,雖已過走親訪友的最佳時機,但總會有那些少部分人選擇在不同的時機去做相同的事。

四明街106號便是林渢的住所,這是一棟始建於上世紀70年代的老房子,也是林渢姑父的原住所。其姑父早年一家搬去寧波定居,之後恰逢林渢在附近合肥四十八中就讀,所以根據就近原則林渢很自然就搬了進來。合肥四十八中是一所省重點高中,06年中考林渢很幸運踩線被錄。

已經過了上午11點,林渢依然沉浸於自己的睡夢中,元宵節似乎和他沒有任何瓜葛,因為他始終是一個人生活。林渢的父母遠在北京,身邊除了外婆和堂哥以外就再也沒有所謂的親人。

“鈴鈴…鈴…”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林渢所住的這棟老樓采用的是獨特圓形建築結構,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時是相當時髦的。電話鈴響後產生的回聲在屋內又來回走了好幾趟。終於,把沉睡已久的林渢吵醒了。

“喂…誰呀?”林渢很不情願地爬起床,懶散散地走到大廳,拿起電話問道。

“兒子,節日快樂!”隻聽見電話那頭突然冒出一句短暫的祝福。那聲音就像晴空中霎時間閃過的雷聲,讓人渾身不楚,有種被震懵的感覺。林渢在沒有任何心理防備的情況下被這一極近惡作劇般的一聲乍響迅速從睡夢中拉回了現實。父母從北京打來電話問候他,以慰藉這顆孤獨已久的心靈,這看起來本是件好事,可在林渢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笑意,哪怕是一絲輕微的波動。因為他知道,電話裏,父母的祝福和笑容就如難得一遇的流星,無論它讓人多麼留戀,多麼欣喜,隻要一掛電話什麼都將會失去,因此在簡單的敘聊之後,林渢還是果斷掛斷了電話。

回到餘溫半存的床上,林渢瞄了一眼桌幾上的鬧鍾。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學校他心裏有了一種莫名的衝動,內心像是重新看見了希望,而這種微妙的喜悅卻跟今天的節日沒有絲毫關係。像林渢這種從當年的留守兒童成長為如今的留守少年,寂寞已經遠不是一顆能夠填滿他內心殘缺的隕石了,他就像一塊孤獨的豐碑屹立在渴望的小道上,早已經紮根。

林渢的生活就像一杯苦澀的雞尾酒。製酒和品酒的人都是他自己。而現在,林渢早已習慣了這酒的味道。

林渢突然快速地穿起衣服,他記起自己的學習機今天要到維修點拿。現在已快到下午,他必須要盡早趕過去,以免人去樓空。簡單梳洗過後,林渢換上了一套相當精神的衣服。他隻有一米七的個頭,但身板卻很結實,遠遠看去更是氣質尤佳。這是他經常打籃球練的。每次出門的時候他都會精心打扮一番,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關上房門,林渢很快便湧入了擁擠的人潮。對合肥而言,林渢就像是一個“百事通”。每一條街,每一家商鋪,每一條立交橋他早已熟記於心。這次要去的《數碼寶貝》是一家在五霞路的步步高專賣店,坐36路公交就可以直接到站。

這天,喜慶成了主角。盡管春節會隨著他的步伐徹底離開,國人最為之期待的節日終將不舍而去。但四處鬧騰的場景好像顧不上這些,非要爭著為這天添一把彩似的。林渢坐在36路車上,他靜靜地望著外麵,注視著那些流動的人們。他喜歡這樣,恍如隔世般的心境。雲層上有個暖球,不知為何?它卻顯得羞答答的,散發出的暖流讓人感到莫名的洋溢。零散的光芒透過車窗撲在林渢臉上,在那張平滑且有些紅潤的肌膚上盡顯它的矯情,折射出的光線深情地望著那副俊朗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