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然微微垂著頭,臉上是一片漠然的冷意,她的眸像是凝結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不用你管。”
遲梓墨的狹長的眼微眯,泛著危險的光芒,“沈薇然,你再說一遍!”
沈薇然最終隻是唇角動了動,沒有說話。臉上隻剩下一片淡漠,她推開了遲梓墨,走了出去。
拉開落地窗的窗簾,外麵是霧蒙蒙的天,下著綿綿細雨,整個天空像是被墨汁渲染了一般,黯淡無光。
沈薇然站在房間內,都可以感受到外麵的溫度,密密麻麻蝕骨的寒意。
見她沉默著沒有反駁,遲梓墨也平息了心中的情緒,走到她身邊將外套從衣架取下來,輕輕披在了她的肩上。
“待會出去吃點東西,張媽燉了雞湯。”
“遲梓墨。”她抬頭叫了他一聲,眼中是星星點點的光,“上午是段伯父的葬禮,我卻都沒有去送他最後一程。”
聽得出她語氣中還是有深深的自責和難過,遲梓墨輕抿了下唇,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段伯父不會怪你。”
段伯父不會怪她,沈薇然當然知道。
那麼和藹可親的老人,他性格頑固卻又像個孩子般的喜歡耍脾氣,他最愛吹胡子瞪眼,最想要看到段嘉深接管家族企業,最想要段嘉深娶個媳婦兒。
可這一切,他都再也看不到了。
每每想到這裏,沈薇然就泣不成聲。
他跟段嘉深父子之間的愉快相處,還能在沈薇然麵前清晰的浮現。
可是就那麼活生生的一條生命,那麼一個精神煥發的老人,那麼一位領軍的商業人物,被這樣被無情折磨的毫無尊嚴的死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要救她啊。
沈薇然的眼圈紅紅的,譏諷的笑猶如冬日懸崖邊上的紅梅,美得驚心動魄,涼得沁入骨髓,“他不怪我,可我怪我自己啊。”
“沈薇然,你能不能不要鑽牛角尖?”
遲梓墨的眸裏驀然起了一股陰鷙,冷冽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如果真要怪到誰的頭上,那也不會是你。遲蔚希真正想要報複的人是我,他覺得嫉妒想要真正折磨的人也是我。所以,害你受罪,害林誌淵被槍殺,害段伯父被折磨致死的罪魁禍首,是我才對!”
這話遲梓墨一字一句說出口,卻也一字一句砸在了沈薇然的心上,一個字一個坑,支離破碎。
沈薇然垂下眼簾,微蹙的眉心抽動著,眼底逐漸湧出的一層霧氣被她逼了回去,目光清明的看著他。
“我想去看下段嘉深,可以嗎?”
沈薇然知道,遲梓墨心中的痛苦不比她少。段伯父不僅是他兄弟的父親,更是從小到大真正疼愛他的長輩,某種意義上,他也把段伯父當做自己的父親。
段伯父出事,遲梓墨一定也很難過。
沈薇然也不想這樣去自責,不想埋在悲傷裏不可自拔,不想折磨自己更折磨關於她的人。
可是思想有時候就是不聽使喚,她會情不自禁想起段伯父從下水道裏拉出來那個淒慘的樣子,會不由自主想到他和段嘉深相處的樂趣,還有她第一次在醫院見到段伯父的時候,他健步如飛拄著拐杖要打段嘉深的模樣。
這一切都還曆曆在目,她沒有辦法像失憶一樣,什麼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