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漢183年冬,少將軍雲初戰死沙場,葬於雲城西郊雲家墓地。
夜雪撕扯著悼幡,永寂的墓地突然響起一聲淒厲馬嘶,恰如孤魂野鬼的啼哭聲。
蘇通鬆開勒在手上的馬韁,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扯下套在馬鞍上的兩壇子酒拎在手裏,朝新墳而來。離墳頭十步之遙,他突然間停了下來,視線釘在黑漆漆碑文上,許久才挪過去坐下,彎腰俯身間淚水啪嗒掉了一顆,落淚似乎沒在他預料中,怔了怔才慌手抹去,又發覺再也不會有人瞧見自己這番失態之情恍惚了刹那,才慢慢地挪著腳靠到墓碑邊。
他將兩壇酒打開來,灑了些到地上又仰頭猛灌了一口,張嘴說話的時候那目光卻是不敢直視墓碑了,“這放了五十年的酒就是烈,我受不住,你卻一定喜歡。”
“怎麼樣,味道如何?”安靜了片刻,那墓地裏無邊的清冷與永訣讓他再也忍不住出聲打破,但這一張嘴淚珠子又滾了出來,這一次也懶得抬手去抹了,隻閉了眼將頭靠在墓碑上,勉強的笑到一半便斷了,“你必是喜歡的……”
“聽聞皇上寶貝絡玉勝過了靈玉,我沒去親眼看看……如果你放心不下她,便拖個夢與我好了……”
墓地裏,那聲音並不悲傷,可聽到耳裏字字寂冷鑽心。
墓旁大樹上不知何時站著的一個人,眼裏泛著冷光盯著他,見他呆了許久還不走,手腕一動,彈出如絨雪似的米粒子到他腳下,那東西分明沒有發出聲響,他卻像察覺到了動靜立馬抬頭望去,樹上的人身手極敏捷的閃進了樹蔭裏。
他隻是望著那樹後的漆黑夜空,對樹上的造訪者毫無察覺,好一會兒才搖搖晃晃起身,自言自語著,“我該回去了……”
提噠提噠……一股子濃烈的酒香眨眼便被雪風吞盡,徒留兩個空壇躺在冰冷的墓前。
蘇通剛鑽進夜色去,樹上便緩緩飄出一抹白影,遠遠地立在墓前,不說話也沒靠近。
噠噠噠……馬蹄聲緩慢卻堅定,好似自遠方的鐵騎聲響在夜空,西城門上的三個守兵噌地站到一起張望城下,奈何人馱在馬背上,十分難辨是何情形,於是大喊道:“來者何人?城門已關,不能進城!”
他們一出聲兒,到了城樓下的馬就停了下來,守兵個個奇怪,指著那匹上上等的馬商量一番連忙向上頭稟報,當官兒的一眼便認出了馬,驚詫的低呼著,“少將軍……”
驚得圍在後頭的手下愣在原處,當官兒的卻不說話了,盯著乖乖停在城下的馬,主人已死,它馱著的又是誰?忽然間想通了什麼,驚道:“是蘇公子,趕緊開門!”
“頭兒,這不合規矩,要是被上頭知道了,我們可得……”誰知道當官兒口中的蘇公子是什麼人物,總之這人不姓雲,回話的人極力的壓低了聲音,用手在自己脖子前一抹。
當官兒的似乎也為此顧慮,於是有人出謀獻策,“不如等天亮再開,也就差兩個時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