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眼角突然滾出了淚,大力的抓住暗雲的手臂,眼中交織著深深的恨與怨還有孤獨絕望,“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幫我?你們都不幫我……”
深陷記憶的泥潭,墮入情網,入了夢魘,癡狂的模樣看在對他一無所知的人眼底就是瘋癲之人,暗雲既心痛又替他不值,反抓住王景的手,尤其用力“主子,他不是月,他是蘇義的兒子蘇通!”
這是十五年來,暗雲對王景最大膽的舉動。
主仆有別,尊卑有分,可他卻渾然忘了脫口而出。
王景麵色僵硬,愣愣的盯著暗雲。
那個癡傻的站在回廊下望著自己的明媚公子,那個突然撞進自己懷裏的無賴,那個被他厭惡的丟進了湖裏的醉鬼,一幕一幕的在王景腦子裏來來去去……
他側過頭望著床上的蘇通,“是呀……他早在三年前就離開了,怎麼會是他呢?”
暗雲眼中一暗,拳頭一握,恨不得立刻殺了那個人。
指尖下冰冷的肌膚,冷意滲透了指骨,王景鬆開蘇通,退開站起身,冷聲問“連霄呢?”
暗雲怔了怔,垂下頭去“在客廳裏。”
一切,如風雪肆虐後靜寂的原野,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尊貴冷血的主子,虔誠忠心的屬下。
暗雲自衣櫥裏拿了一套衣服放在王景身前的矮櫃上,悄無聲息地的退出了臥室,身形定在連霄坐的木椅後,“你進去吧……”
未及連霄應和一聲,暗雲已身形一移,閃出了客廳,又直奔萬紅樓去。
連霄隻來得及抬起眼,抓住了他消失在夜空裏的最後身影,隱隱綽綽,眯了眯眼,收回眼起身轉進了臥室。
不用王景吩咐,連霄主動的替蘇通診脈,目不斜視,連霄卻能知道王景此刻站在窗戶前,沒有看他們。
所有的在乎憐憫都出自於那個姓月的男人,所有的狠心絕情還是出自那個姓月的男人,所有的恩賜竟然也出自於那個姓月的男人。
同命人同病人,連霄嘴角噙著一絲苦笑。
“性命無憂,天亮時會發熱,那個時候如果熬不過來……”連霄沒有說完,但餘下的意思,不用說王景也聽得出。
“這對你連霄是什麼大事?”王景沒轉身,冷淡的陳述,不以為意。
“當然……”連霄並不意外他的反應,後又補充著“答應幫你三次,這是第一次,還有兩次……”
“著什麼急?”王景冰冽似的眼幽沉的鎖著連霄溫明的臉龐“別怪我沒提醒你,跟你走還是浪跡江湖還是繼續留在我身邊都是他的選擇,我隻答應了你逐他出門。”
“這個你用不著擔心,隻要你兌現諾言將他逐出雲煙閣,什麼都會好起來!”連霄俯身留下一瓶藥,“發熱時給他服下。”
連霄瀟灑的轉身離開,王景薄如寒冰的眼夾著連霄的背影,深深的蹙起眉。
此生,敢這樣不把他放在眼底的、公然挑釁對抗的,除了那個男人,連霄是第二個。
以後,一定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更多,可他容不得這麼多人在麵前放肆,這兩個人的存在是例外。
長夜漫漫,空餘一人獨坐,清醒的在回憶裏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