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低眼望著地上的壇子,冷沉起眉,猛一腳踹開腳邊的酒壇,叮當的脆響聲騰空而起,夾著不滿的怒喝聲。
“白癡!喝這麼多,打算醉死不成!”
怒聲還不曾消盡,行動已與言語背道而馳。
瞥著蘇通昏醉的模樣,王景憋在胸腔的氣一癟,無可奈何一歎,將蘇通抱起,十分不悅的對身後的雲初說,“你先回去,這麼短的時間他又喝得酩酊大醉應該沒見過皇上。”
王景一舉一動無意之中的心疼,淋漓盡致的映在一旁看著的雲初眼底。
雲初緊跟了王景兩三步,腦子裏忽然響起蘇通方才說的那些話,又豁然收住腳停下身,視線從往內室直奔的王景身上落到酣睡正歡的蘇通臉上。
忽然之間,心頭錯綜複雜百轉千回,他不知道蘇通酒醒後會不會記得今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日後如何麵對他……
假裝沒領會他的心意,什麼也不知道的繼續做朋友?
可自己已經無意之中將蘇通傷成這般地步,這樣繼續裝傻,會不會傷他害他更深?
雲初的視線移向王景,穿透鏤花雕飾的吉祥如意屏風,隱約可以看到裏頭的人,王景既然對蘇通有心,他自然不會對蘇通提及今晚的事情……
不如,就這樣隨著時間消逝,不留一絲痕跡。
王景已給蘇通蓋好被子,看著蘇通不知世事的睡著,那眼角仍舊濕漉漉的水跡勾住望京的視線思維,一下子栽進那雲府清心園中風風雨雨的一日,那一鞭一鞭從蘇通手上揮出打在他自己心上的鞭子,啪啪啪呼呼呼的聲音,就像當時自己遠遠的躲在院中聽見的清晰。
那種痛,沒打在自己身上卻親眼看見了親耳聽見了,此刻還親身感受到了些發酵的味道。
許久都陷在當日的記憶裏,回過神來時,一陣恍然一陣空蕩一陣落寞,最後視線重回蘇通臉上,再一陣輕歎。
注意力一集中,就察覺到有人還沒走,盯著蘇通沉默了片刻,王景才緩緩道:“她在萬紅樓的後院裏,很安全,你先回去吧,免得她擔心。”
“有你照顧他,我就放心了。”雲初想不到其餘的話,轉身離開時又轉回身望著床上的人“替我跟他說,十多年相識相知,這份情雲初一直記在心上,謝謝!”
王景緩緩起身,凝眉站在床邊,深望著一無所知的蘇通,“他知道了……可他不接受你就跟你不接受我一樣……怎麼辦?”
“不是我們的,強扭過來,苦不堪言……”
雲初把絡玉看得比性命還重,冒著生死拖著重傷不眠不休的去天醫閣救她,這樣的情和意,是他曾經也美好的期盼著能夠擁有的,他下得去手斬斷麼?能下手斬斷麼?憑雲初跟絡玉兩人的聰明勇謀,又要多久才能斬得斷這情絲?
而蘇通……
對月非木的多年執念與自欺欺人,已經敲了自己一重錘。
你愛的人心裏沒有你甚至不認可你,而你自己還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去擁住他留住他,最後隻會傷痕累累,注定的過程注定的結局,注定長久不能愈合的傷口在無數個日日夜夜隱在皮肉之下埋在心緒之中,暗暗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