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都是為了他
遠在京城的王景,疲於奔命,不得一分清閑。
鏡花居的大門緊閉,暗雲和英姑遠遠地守著,從來沒有過的森嚴警惕。
王景走進內室,床上的人一動不動,連吱個聲也十分困難。
“他是你爹,你怎麼能帶著人去殺他?”王景低吼,盯住床上閉著眼麵無血色的雲圖。
雲圖不說話,一種淹沒天地的心痛席卷王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保護的雲陽閣,無論是皇帝、王真還是月非木,他都千防萬防不讓他們有一絲報仇的契機,最後竟然是親舅舅和外公之間你死我活。
“你說呀!”王景拎著雲圖的衣襟,悲切的為他們的廝殺尋求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的目光,一刹遇上雲圖冷淡沉靜的雙目,聽著他說:“殺還是救?”
哪怕是亡命之人,也沒有雲圖這般狂妄,王景驀地被掐住喉嚨的呼吸不暢。
“若是不救,早在一開始便不會求外公放了你。”王景轉身,疾步往外走,鏡花居的大門重新掩上的時候,迎麵而來輕柔款款的湖風,不減半分心中的陰鬱,“暗雲,看著他。”
“主子……”暗雲瞄了一眼王景難看至極的臉色,遲疑了一下,還是一五一十稟道:“楚國和親使者有了動靜,昨日夜裏偷偷摸摸到城東正在興修的廟子裏見了一個人,他們稱那個人為王爺,屬下想這個王爺多半是楚皇正在緝拿的叛臣靜宜王楚衍。”
王景駐足,沉思了半晌,“絡玉和雲初那邊什麼情況?”
“雲初病情穩定,體內的毒不藥而愈,屬下猜測暗中是有人送了解藥給他,絡玉那兒,自從聽聞靈玉公主和親的消息,精神便不太好,已經不小心被孫清和李伯見了真容。外麵還散落著前不久鋪天蓋地重金懸賞尋她的畫像,屬下擔心,絡玉自己不露餡,孫清和李伯二人知道了真相,守不住秘密。”
“派人緊跟她,孫清和李伯那邊威脅嚇唬一下便可。楚國和親使者見的那個人,你派人監視沒有?”王景沉眉走在回廊下。
“屬下辦事不力,派出去的人到此刻還沒回來……”暗雲低著眼垂著頭,聲音調子裏有著一絲沉重。
“派人把屍體找回來,好好安葬,若找不著屍體就暫且用衣冠塚吧……”王景沉重的目光,精亮地直視前路,“還留在京中的人手都派出去,務必找到那個王爺的下落,查明身份,真是楚衍,立斬不赦,懂嗎?”
“是。”暗雲答得那麼脆亮,是因為要為死去的兄弟姐妹報仇。
而王景之所以對楚衍狠下殺手,無非是投楚皇所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雲漢若送上楚衍的人頭,楚皇會否暫時休戈?
還是除去心腹大患後,更好專心對付雲漢了?
不,不能冒這個險。
“暗雲,放出消息去,楚衍在雲漢,祭奠香玉公主,最好把路線也畫出來。”王景改變了主意,有人代為操刀的事情,作甚麼要犧牲手下去辦這些事。
暗雲複仇的興奮,在王景改變主意下,隻好按王景的意思做。
鏡花居讓給雲圖養傷,隻好回王府休息,但王景卻沒有回王府,他偷偷潛入蘇府,一路徑直入了南珈,摸著黑,倒進床裏,蓋上被子。
“你還活著嗎?”
“一路上還順利嗎?”
“傻子……”
在王景眼裏,蘇通就是傻,人人都不願意做的事他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吃力又不討好的事他也要去做,為的就是那什麼虛無縹緲的黎明蒼生,蒼生可憐,皇天後土可見,天寬地廣收容著他們,可蘇通沒有天地的寬廣,也沒有皇天後土的視野,蒼生太多已經遠遠超出他一個人能夠擔負的重量,已經遠遠超出他能望到看清的距離。
這條路漫長得看不到邊際,他卻永不回頭的一頭紮進去。
不是個傻子是什麼?
王景閉著眼,沉重的心思,在想到蘇通時,竟然有了一丁點的輕鬆,慢慢縈繞在心間,驅散著盤踞在心上的陰鬱。
不知道為什麼,王景心頭那份安寧越來越濃厚,竟不擔心蘇通了,開始相信蘇通一定能好好地回來。
難得的,王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那個英俊秀潤渾然天成的人兒,時而癡迷深情,時而慌張逃竄,時而冰冷淡漠,時而怒目相向,時而心碎哭泣,卻很難有一個輕鬆的笑臉。
第一次見麵,醉得稀裏糊塗望著自己的人,雖然癡笑著,但眼裏和臉皮下,無處不裝滿對雲初的哀思;他打了雲初,獨自這院子外頭哭著笑,因著淚水和悲傷,那笑看在眼底一下一下牽動他的心,無端的也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