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春風不解意
帝王的可怕不隻是他擁有的生殺予奪之權,還有這種深不可測的心計。
雲陽根本不在乎蘇通現在答應不答應,就像他默許這些勢力壯大而今都能收歸己用的自信一樣,他同樣忍受下蘇通現下瞪著他叫一個“你”的大不敬之罪,成竹在胸地自顧朝還留在昭和殿的劉晗一眾人招了招手,在劉晗與一眾宮人的跟隨下,往椒陽殿回,因為他知道蘇通無論怎麼掙紮如何地憤怒,最後仍是要飲下怒火,對自己俯首稱臣。
被現實推著往前走的人,看似有很多很多的選擇,其實根本沒幾個選擇。現實不如態度,可以處在灰色曖昧的地帶,說一句白聊一句黑,就算腳下阡陌縱橫,也隻能走出一條路,路上不進則退進,是是非非涇渭分明。
春風不解意,感受不到蘇通受困的糟亂,徑自悠然地吹捧著他的臉,纏繞著他的發,穿弄在他的指尖。
被一堆人視若無睹地淹沒後遠去,這悠悠天地間獨剩他一人,卻還是如此艱難。
為了救賀靳,他可以連命不要,這一生也可以抵押給皇帝……但要雲初、雲宗、王景、甚至那幾大幫派從來沒有見過麵的人也搭進來,讓他無以承負。
“蘇公子請。”
蘇通眼神一晃,見一個太監正揚手指著他身後的方向,便會意地轉了身,在那人的帶領下去被關押的地方。這個結果在再進宮來時就早預料到,皇帝若沒有網開一麵,自己必然淪為人質,他豪賭了一次,沒曾想皇帝比他的心要大得多,也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貪心,所以他輸得一敗塗地。
明妃若是跪在椒陽殿外,雲陽一定就在椒陽殿,蘇通要去見他,也必是往椒陽殿,但椒陽殿外除了一眾候在外頭的朝臣,沒有明妃的身影,也沒有雲陽的身影,更沒有蘇通的身影。
王景倉皇四顧,心急如焚,難道全都已經結束了不成?
在他出現在椒陽殿時,一刹那見聚集過來的無數目光他不是沒有感覺,他隻是沒有時間去看,況乎他不用去看都猜得出這些目光背後的各種心思。
王景正準備再接近椒陽殿一些,卻被從朝臣之中急忙走出的一個人拽著往椒陽殿外走,“無詔入宮,乃死罪,你活膩了?”
王景站定,硬是將手從書柬之手中掙開來,“你們都不怕死,我又要畏懼什麼?”
書柬之麵色一青,嗆得無話可說,但見王景真不怕死的又往椒陽殿闖,兩步跨過去擋在他身前,“我一下朝就去找你二姐說,你明天就帶她們走,行了嗎?”
王景冷冷一笑地看住書柬之,“姐夫明知道我來宮裏不是為了這件事,你想用這件事轉移我注意或者想暫時安撫我讓我乖乖回去,都是不可能的事。”
如意算盤被戳穿,書柬之臉上沒有半點愧對認錯之色,反倒沉著臉繼續說,“的確是這個打算,這也是你一直想要的,如今如你所願,你不接受?”
接受?
王景覺得可笑之極,“你用我們都想要愛護的人來要挾我,不覺得卑鄙無恥嗎?”
王景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書柬之對話,因為他是二姐的丈夫,書煙的爹,所以就算是怨懟或者怒火中燒也是極度控製著自己的脾氣,哪像今日這般針鋒相對,連‘卑鄙無恥’這樣的詞也毫不客氣地用到了書柬之身上,這對書柬之來說絕然是個刺激,他敏銳的神經告訴他王景遇上了大事。
“我就是因為顧及她們,所以我忍了王真十六年,忍了你五年,這都夠了吧!你們都愛著自己想愛的,生死是什麼全然置之度外,我還操心做什麼?”王景越說越忿然,越說越擔心蘇通出事,兩步繞開書柬之,他今日是非要進這椒陽殿看看才能安心。
“你要見皇上?”書柬之識趣地沒有進行剛才的話題,但換了一個話題依然攔不下王景的步伐,“你想見皇上說什麼?我可以代為轉告皇上。”
王景拒絕了他的好意,也正巧看見了椒陽殿右側被一眾人隨侍著徐徐而來的雲陽,那明亮的黃袍在春光下有些刺眼。
而王景與書柬之二人在空曠的壩子裏糾糾纏纏,也很打眼,雲陽一下子便看見了他們,讓劉晗去傳喚書柬之和王景。
王景闖宮有罪,書柬之企圖瞞下這件事也有罪。
王景雖然覺得連累了他,卻沒有什麼憂心的,因為他確定書柬之能言善辯自己就能為自己脫罪。
踏上通往椒陽殿的石階時,王景看到雲陽進入大殿後,那大殿左側突然繞出來一個人,不急不緩地朝椒陽殿走,剛巧在他們隻剩五級台階就能站上高台時,站定在高台上,那溫明輕善的目光落在王景幾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