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心待人,人豈不知?(2 / 2)

蘇通忽然停住腳步,目光陡然間比著夜色還暗,他這些擔心已是多餘,君子盟不會因為牽扯上雲煙閣,而早雲煙閣和王家關係被發現之後的連累,因為當日皇帝第一個說給自己聽的就是君子盟!

一切早就在雲陽的算計之中了!

雲陽還說過有哪些勢力,哪些人來著?

蘇通沒費什麼腦力,便想起了那一天被當朝皇帝威迫的一幕幕,他從沒想過身為人君竟然會那般卑鄙無恥地欺壓臣民,還做得那麼磊磊光明,理直氣壯,叫他想忘也忘不掉。

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氣又一次奔騰在眼前,像一根針一樣刺得眼睛都睜不開。

君子盟、海穹派、天醫閣、雲煙閣、袖子樓,北疆,蘇義,聶歡,賀靳,雲初,雲宗……

這一刻腦海裏仿似經曆過天地浩劫之後的昏沉安靜,隻能聽著,隻能看著,卻無法扭轉乾坤。

這麼多人,都是雲陽要的,都是他即將要利用的。

好不容易平複了些激蕩無助的心潮,他又不明白,海穹派和天醫閣怎麼也會被雲陽算計在內,海穹派早就在娘離世的時候就該沒了聯係,而大哥和自己這些年來身邊都沒出現這樣的人物;天醫閣就更是無從說起,他唯一認得的便是絡玉和連霄,而連霄可以說是毫無交情,至於絡玉,有些交情卻不至於讓她傾盡天醫閣之力相助,要說是因為雲初,他倒可以選擇相信有這個可能。

但雲初曾對沈鳳字字鏗鏘說過,絡玉不是白瓊之女,那她不是天醫閣的繼承人,又憑什麼差遣得了整個天醫閣勢力……雲陽到底是怎麼謀劃的?

他不可能沒有把握,就把這兩個門派都說出來才對。

他是個算無遺漏的君王,一步一步他都算得極為精準,就像他所說的,為了這個雲漢天下,他什麼都舍得,也必定不容有什麼差池。

所以,海穹派和天醫閣,這兩大勢力,不久就會被吸入皇城之中,皇權之下。

蘇通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

“你怎麼了,身子很不舒服?”王景趕上來時,便看見蘇通突然停了下來,再疾步走近時,又聽到他難受的吸氣有呼氣的聲音,當下已有些慌了神。

想起小多說蘇通沒走到玉和館便昏倒過一次,這心頭就免不了慌了慌。

他這麼健壯的一個人竟然病得昏倒了,一定病得不輕。

舉高了燈籠,仔細地端詳著蘇通的神色,見他隻沉沉地盯著自己看,並沒有什麼異樣,才稍微放了些心,隻是他怎麼這樣看著自己?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蘇通默默注視著王景好一陣子,王景看著那深幽凝重的目光,已經感覺到了憂忡,直覺告訴他,蘇通覺得沉重的事與他有關。

一次兩次三次,他總能看得見蘇通在為一些事情傷神,但他卻總是不能準確分析出蘇通到底在為哪些事、哪個人傷神。

一次又一次看得見卻實則又看不見的經曆,讓他氣自己一點進步都沒有,也讓自己越來越懊喪地認識到他對蘇通的不了解,蘇通所有的心思抑或是眼神,他隻算得半懂,拿捏起來更是不知道輕了還是重了,總是不得要領,唯恐沒能對症下藥,解不開他的心結愁慮。

他從不曾這般費盡心機也想了解一個人的點點滴滴,也從不曾這樣強烈的希望能看懂他,哪怕隻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他都能立即心領神會。

為此,他曾急切又強硬的想要進駐蘇通的心底,卻被激烈地反抗著推出;失敗之後,他又想默默相守,總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卻又因為紅塵俗世諸多紛擾霸占了蘇通的視線,他的默默相守被掩蓋被忽視;而今,他不知道究竟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讓他看得見自己、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始終不得其法,實在讓他時時不安、刻刻不寧。

“王景,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

沉默一場,開場白就這般凝肅,王景聽了心就涼了一大截。

蘇通卻有些殘忍了,他看出來王景想躲,卻拉住了王景的手,將燈籠取過來,提在自己手上。

“你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裏,你卻什麼也不問就冒著性命之險到這兒來陪我……”蘇通鄭重其事地看著王景眉眼深蹙,他知道他並不願意聽,卻又不能這樣放他走,隻好裝作視而不見的繼續,“在我快喘不過氣來、絕望無助的時候仗義相助,在四周的人和事都在給我壓力的時候也是你輕淡的言行舉動緩解了我的痛苦,這份情義,蘇通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