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一直踮著腳,都快抽筋了,裏頭的人還是一個不出聲兒,看那緊張的氣氛,貼在那兒不敢妄動分寸,屏息凝神著隻恐讓諸如千魅這類高手發現。
時間在偶爾乍起的火燎子裏發出了聲音,那一直不說話的人,忽然間將手從火爐邊收了回來,他好似想站起來,卻是像被凍僵了腳,剛起身一點腳卻使不上勁兒的坐倒在石凳上,若非映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後背,他很可能摔到地上去。
李瑾盯著那個人愈發覺得奇怪,這一群高手裏竟然還有個這麼孱弱的人物,匆匆在能看到的幾人臉上去尋一些反應,那個個的眼神間蓄滿的憂忡,讓李瑾明白眼下這個人雖然身體不怎麼好,但毫不影響他在這些頂尖高手心裏的分量。
“賀大哥,其實師父才是你一直在找的仇人對不對?”映雪依舊用著那淡入水輕如雪的聲音說著,也不知道是害怕擔心所致,寸步不離地站在那人身後。
千魅駭然萬分地盯著映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追問映雪的聲音也沒了生氣,“你說什麼?”
“少主與千影離開北疆後,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夜少主重傷昏迷,卻不見下手之人,以少主身上的傷勢來看,那人哪怕再用半招都能要了少主的命,但他卻留了少主一命,這事兒太奇怪,我便回到出事的地方再查,讓我發現了這個……”映雪從懷裏掏出一隻血紅通透的玉笛,李瑾瞪住那東西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此物師父從不離身,惜之如命,我帶著它回到玉滄山,碰到映月帶回來個受傷的婦人,那婦人見了它,不讓我治她,隻一徑求我告訴她我從何處得來的……”映雪平淡如水的聲音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起伏,好似掙紮擰痛,“細問之下才知道,師父曾是海穹派弟子,這笛子是他師妹白瓔之物……”
映雪含糊其辭,說了許多也沒忍心說出結果,到底在這裏停了下來。
那坐在凳子上的人,微微側目盯著玉笛,既愛又恨,他伸手取過玉笛,放在腿上低頭端詳著,“那麼多日夜,我竟都沒見過這東西,如若早一日能見到它,何至於等到今日?”
這聲音分明平緩而沒多少力量,但卻叫所有在場聽到的人都變了臉色,那是刻骨的恨,入血的仇,即便是他們知道了此間曲折,知道了報仇的對象,他也斷不會改變一丁點兒決定。
李瑾到底在軍營裏摸爬滾打十數年,如果映雪對著別的人提白瓔,他完全不會有多餘的反應,但他見著了一直背對著他坐在那兒的人站了起來,這個人,是他第一次進入帝京就一個人偷偷去瞻仰過的鎮南王府的主子……
老鎮南王賀頤驍勇善戰,開疆辟土,娶的妻子便叫白瓔……
賀靳捏著笛子,慢慢地走向石床,“無論是海穹派還是雲煙閣,君子盟都避之不及,不過是千雲害怕見到今日的結果,他一手創造了白又一手飼養著黑,讓它們蠶食盡灰色的力量,再由皇者之權黃雀在後,真正一統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