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悄聲盯著雲陽,看著雲陽半醉暮色又半露憂思,清醒地回憶過去,大概體味到了玉妃口中玄妙的感受,也相信雲陽此時此刻,或許正看見了十七八年前的心上人,她依然對著他笑,依然憑欄眺望湖光水色,說著能看得見家鄉的山水風光那樣天真卻濃情的話。
真正愛過的風景、音容,從來不會消失。
就像,明明月非木消失了三年,重新出現後,卻倚靠皇帝的力量意欲將雲煙閣連根拔起的複仇之舉,他非但怪不起他還深覺理所應當,依然在想起這個人的時候會心痛,依然想知道他三年裏都經曆了什麼,過得好不好,依然想再見一麵,依然在此刻想起這些事的時候,看得清他的模樣,連他又會說什麼話用怎樣的語氣眼神來回答自己,都看得見。
就像那個雨夜裏,冒著雨追到蘇府,見到蘇通一雙哭濕的眼睛時心頭漫開的疼。依然忍不住上去將他抱住,替他捂住看不見的傷口,將一切加諸在他身上的風吹雨打全都擋開,那種陪著他一起淋雨等傷口愈合的心聲依然那麼真真切切……
王景將目光釘在昏暗的牆角,一隻緩慢飛來的雪蝶,讓他原本想安靜聽完這個故事,了解雲陽的計劃破壞,狀若自然的走過身邊的羅漢鬆,順了一片葉子夾在指間,手腕一動,葉子刺穿雪蝶的翅膀,擊穿窗戶紙,落到窗下。
看到雪蝶跌落,王景才暗暗鬆氣,道:“娘娘從這個世界去到了另一個世界,肉眼雖然看不見,但心眼看得見。相信這若幹年,娘娘一直都陪著皇上,不曾離開。”
雲陽的精力大不如前,加之回憶著以前的事,隻看見王景慢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低著頭小聲說話,飛葉刺蝶一幕一點沒看見,再聽到王景這樣一兩句話,沉甸的心也稍微鬆緩了些。
雲陽第一次這麼細致的打量著王景,這個為情所苦的人,跟十幾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被蒙在鼓裏,受人算計,最後失去心頭之愛,還帶著恨。隻是王景沒有自己那麼幸運,自己最後查到了真相,可他移情別戀,對月非木放了手,所以他此生都不會知道是自己一手造就了恨他的月非木。
王景又愛上誰,雲陽不是太關心,囚禁真的月非木,是防止雲煙閣再添青城月家一族的支持,日後鏟除愈加費力;換一個假的月非木找王景報仇,可以拉攏同情月非木遭遇厭惡王景作為的連霄,也順帶更深的探析雲煙閣內部的勢力,一舉兩得。
可是現在真正的月非木逃了,原本王景、連霄隨時都可能獲悉當年的真相,對自己極為不利。但地下暗殿裏,真的月非木見到王景對蘇通的用心,一定不會再見他,好歹暫時不會出事。
也隻是暫時,難保月非木會忍不住,再來找王景而被王景發現……
而且,目前出現了一個更棘手的事--賀靳不見了。賀靳的謀略布戰之術盡得賀頤真傳,絕對是雲漢的帥才,在自己大限不遠,雲宗返城即位,雲初又無心家國安危,楚國不日興兵之際,雲漢絕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