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通像是真的來問診,對連霄沒有明碼標價可有可無的答案一陣沉思,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他忽然停了下來,鄭重其事道,“以我有生之年護王景之命,能得連大夫出手相救否?”
連霄駭然,他沒聽錯吧!蘇府門前,這個人剛剛才毫無轉圜餘地的對自己說救不得救不了……現下又開什麼玩笑?
連霄扯了個勉強的笑臉,“前一秒你說你沒有救王景的能力,怎麼這一刻又能保住他一命?不知讓你忽然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心去救王景的人是誰?”
蘇通何嚐聽不出連霄話裏輕微的諷刺,自己此舉真正是薄涼無情得很,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多一個字的解釋,現下他最想知道的是結果,“連大夫願意救嗎?”
連霄的目光忽地飄遠了些,眼前的蘇通像個謎團,看不清也摸不透,街頭巷尾他的為人絕非冷酷無情,佯裝地?那倒是要試一試誰比誰冷心無情些……
“看人救人是我一貫作風,王景的生死與我救那個人毫無關係,誰要能救他是他的造化,沒人救他便是他的命。你哥的話說得對,我該去的地方是五湖四海。”連霄說得尤為嚴肅,那份認真堅定,是蘇通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
這份認定是哥簡短的幾句話帶給連霄的,蘇通沉著眉不說話,連霄瞄著一旁的人,太安靜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是個什麼意思,或許他真不關心王景的死活,但剛才他想用救王景的命換自己去救別的什麼人的命的目的卻是真實的,那這個人的命他也不關心?
怪哉!
“二公子,天快亮了,我該回去收拾東西,一早啟程,您回吧。”
連霄以“離開”來逼蘇通,蘇通卻不慌不忙地看向他,“連大夫,如果您能救他,等同於救雲漢千千萬萬的人,您不辭辛勞四海行醫,是為了減輕黎民病苦,多個人幫你,不好麼?”
好啊,要是真有這樣一個人,有那樣的能力,如何不好呢。
但為什麼你說到這兒,卻要遮掩他的身份?
連霄輕輕笑問,“如此大善之人,二公子又為何要隱瞞他的身份,不願直接相告他是誰,莫不是……”
連霄拉長了尾音,蘇通麵色一沉,臉已僵硬,立即打斷連霄,“他不是你所想的什麼大善人……對某些人而言,他是好人恩人,但對另一些人,他就是惡人仇人。”
連霄察覺到蘇通害怕他說出這個病人的名字,其實他根本沒猜這個人是誰,隻是詐一詐蘇通,可沒聽到病人姓甚名誰,卻聽到了這樣亦正亦邪模棱兩可的人,心頭一陣惶然,這樣的人一生都在人們的爭論聲裏,不會寧靜過……
蘇通語氣稍緩,笑道,“就像我一樣,受過王景的仗義相助舍命相救,卻不能救他,甚至從現在開始我與他連噓寒問暖的朋友都不是,此舉於蘇家有關係的人都有好處,卻對王景,王家,雲煙閣,你不好。”
連霄一怔,那一種沒有希望卻倔強得抬起頭來意圖反抗的堅強都在那輕輕一笑裏,蘇通已然預想了之後的許多結果,要狠心做出丟掉王景的決定,卻沒有一絲半點的痛苦,絕不會有這一番處境的分析認識,絕不會有那淡薄輕緲卻飽含力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