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就在單笑家對麵!
蘇通立在牆邊,望著醫館那幾節台階和敞開的門,便能清清楚楚一絲不漏地看到映雪劃破手指,血蝶起舞,千魅狂躁,映雪倒地,一幕緊接一幕攫取他的呼吸,尤其是映雪與千魅說的那些話,深沉無悔,卻叫人避不開裏頭的泣血剜心之殤。
他恍惚明白映雪或許是求這一死,這一死於映雪而言遠比心中的那些糾葛得讓人窒息的痛楚來得痛快強烈許多,最重要令他自覺此生無憾。
他怎麼也沒辦法忘記那個時候映雪盯著他,一雙眼睛炯炯發亮像夜空中的星辰,璀璨奪目,慢慢揚起嘴角,聲音卻很是輕揚漫遠,“這幾日我一直很矛盾,見你義無反顧地去找他,就想跟你一樣去找他,我好像許多年不曾見過他,比在北疆的日子更長沒有見到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見到他,他是不是還安好無恙……”
映雪,這般無怨無悔地愛著大哥呢……
映雪這份情義重得蘇通難以負荷,依著丫鬟之力才慢慢朝醫館挪動。
他自始自終有個疑問,那個房間一眼看去隻剩下木桶,不像藏人的地方,但那對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映雪的千魅來說,這裏實在藏不住人,而映雪卻偏偏對他親口說隻是想爭取一些時間。
那點時間就能讓千魅找不著他了?
蘇通覺得這完全行不通,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醫館後院草屋裏,一眼便瞧見那些似乎未被人動過的木桶,一個個仍然完好地擺放著。
他遂朝著藏起映雪的木桶走去,但木桶裏麵卻沒有人,又掃了一眼一屋子的木桶,輕輕一歎,最終還是被千魅輕而易舉就找到了。
“公子要尋什麼東西?”
蘇通低著眼望著木桶出了神,丫鬟便東瞧瞧西瞅瞅沒發現這裏麵有什麼可以尋的東西,便也將目光好奇地探向身前的木桶,她的身子一震,驚駭萬般地盯住木桶,好一陣子緩過神來便低著頭沉默著,卻將餘光鎖住茫茫然盯著木桶發傻的蘇通。
“公子,我們先回去吧,一會兒我家公子回來知道我帶你出來,定會狠狠責罵於我……”
丫鬟可憐兮兮的柔弱聲音拉回蘇通一點清醒的意識,單笑外表看起來很和善,會因為他堅持來這裏而怪罪旁邊並不相關的丫頭,蘇通心裏打了個問號。
從來沒見過單笑,無從得知性情如何,評斷不了他的為人行事,雖然那張臉總是閃動著溫柔明美的光芒讓人倍感溫暖,但單憑皮囊或留給人的表象,根本就得不到深藏於皮肉軀幹裏的心,要想窺視清楚那些看不到的最真實的本相脈絡實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對於身邊這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看得清看不清對自身實無影響。
蘇通缺乏血色的臉鐫刻著悲傷,雙目幽沉黯淡,周圍的氣氛低冷緊致,丫鬟又偷瞄著他的反應,見他終於徐徐轉身朝門外移動身子,眼疾手快地伸手扶著蘇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