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峯住的地方就在演武門的宮牆外,沿著灰白的院牆走了不多久,一座與周圍富麗堂皇大相徑庭的園子出現在眼前,約莫就是這裏了。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院中一片綠意蔥蔥,不見一抹花色,幾個人造的藤架上放著篩子還正晾曬著草—藥吧……
院子很小,一間正屋還連著廳堂,右側廚房,左側茅房。除此之外再無屋舍,這裏若真是嵐峯住處,那便是說他一個人生活……
忠心追隨雲陽,也深得雲陽信賴托付,卻至今孤零,居處清簡,而且這麼多年,這些事想必雲陽心中有數,卻允許它存在。
“雲初說得對,嵐峯的確深得皇帝信賴,放眼雲漢,這樣深居榮華處,卻得此清簡自在的隻有他一人。”蘇通唏噓著,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仍覺得雲陽慣於威逼臣民誓死效命他,天下之物天下之人,莫不聽他召喚,任他主宰,卻竟然給了嵐峯自在,尊重,平等……
嵐峯是雲陽唯一的另眼相待。
這個人對雲陽舉足輕重。
但這個人現如今卻不在家,這個偏好清靜簡單的人,沒有皇帝召喚也會出門去?
書案上墨硯上墨汁隻幹了少許,顯示人離開不久,離開前他還需要寫什麼?書案四周各種醫書散亂一地,不難看出,嵐峯正在為一個人治病,時間緊迫……
是誰呢?雲陽麼?
如果他臨出門前寫的是藥方,那便是去抓藥了,但皇宮裏天下藥材應有盡有,他倒不必親自去大街上買。如果雲陽病情已經火燒眉毛,他應該早就進宮了……
蘇通坐在廳中,隻等半個時辰,以嵐峯的能耐半個時辰足以讓他翻遍雲城所有醫館找到他需要的藥材,如果半個時辰沒有回來,便八九不離十去了宮裏。
等人的枯燥之味,磨得蘇通如坐針氈,外麵的世界隨著時間分分秒秒在變化,他等不起卻又不得不等,不得不給自己找點事分散精力。
掃視這個簡陋的屋子,也隻有遠處那書案邊淩亂一地的書吸引住他的目光,引起他的好奇,如果是雲陽得了什麼不治之症,那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大哥對皇帝耿耿於懷,他曾經親口說過,軍國大事,他貴為雲漢君主,他若真心不允,爹斷然不能發兵滇南,也不會葬身五靈穀。大哥記恨皇帝,如果雲陽得了不治之症,以大哥的性子斷不會由雲陽單單受受病痛折磨就死了,他一定會搶在那之前,了結此恨。
想到這些,蘇通撿起一本翻開的醫書,手有些僵硬,掃過書上斷症的記錄的目光精芒畢露,唯恐遺漏了什麼,但兩本翻開的書之間病症描述截然不同,但同樣都是世間絕症。
蘇通知曉攤開的書正巧展開的這一頁,是因風吹或是它自身翻過了幾頁,他更難斷定雲陽得的是什麼病,又抓了幾本書在手上,竟然亂七八糟,也是互不相關,不由擰緊了眉頭。
他不相信這麼多本書,竟沒類似的兩個病症,有些失落,胸腔間不免升起一股氣恨,感覺被命運戲弄了一樣,把書往書案上一拍,鼻腔哼出一口鬱結之氣,歪頭看向院子,雙眸之中盡被綠意填滿,慢慢也平靜下來。